满朝文武躬身领命,后来又议了水利营田诸事,将要散朝之时官家发了令,让赫连颂留下议事。
然后便传出肃柔的哭声来,呜咽大喊:“我瞎了眼,竟会嫁给你这伪君子!”
官家说:“厉兵秣马,征战多年,身上难免会有伤痛。”言罢视线又调转过来,仔细审视了他两眼,奇道,“我看了半日了,你这
肃柔愣了下,连捶他都忘了,怔愣道:“是新欢?”
所以即便战事吃紧,官家也没有令他返回陇右的打算,可见朝廷并不十分放心放还他这个质子,就连他父亲上表朝廷身患有疾,也无法召回他。
肃柔不说话,只是衔恨死死盯着他。他颓然掖了下伤处,对付嬷嬷她们道:“你们先出去,这事我自己处理。”
所以说她这一顿脾气发得好,外面除了她的陪房,还有往来运送热水的王府女使婆子,上房里鸡飞狗跳,这消息才能传播出去。
他忙把她压制住了,艰难地辩解:“怀上孩子很难吗?只要和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就会有孩子。你以为我在上京经营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暗哨和部下?我若是光靠着官家给的那个挂名指挥使头衔,也不能无惊无险活到今日。你听我说,这件事我早就开始筹谋了,在你答应嫁给我之后,就暗里安排起来。稚娘和她的搭档两情相悦,我准他们结成夫妻,有了孩子就算在我名下,所以才说等生下来,抱给你抚养。陇右早晚是要回去的,没有嫡长,抓个庶长也好,总是给官家一颗定心丸吃。将来把这王府留给稚娘和孩子,有了这些,不怕她把内情抖出来,就算为了一生富贵,她也会牢牢守住这个秘密的。只是委屈你,恐怕有伤脸面,不免又要受人议论。”
众人顿时吓得不轻,忙上去夺走戒尺,将人拉开,付嬷嬷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呀,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出了什么大事,闹得这样?”
果然这人未雨绸缪,连女科里的事都精熟于心,肃柔听他说明了原委,窘道:“你说话不该喘大气,要是一开始就说清楚,也不用挨这一顿好打了。”说着轻触他的脸,“我下手有点狠,打疼你了吧?”
果然朝上奏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脸吸引,连官家都看了他好几眼。他却很沉得住气,对金军扰攘,分析得一板一眼,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脸上还挂着伤。
赫连颂心下明白,口头上不便表达,只是忧心父亲的病势,愁眉说:“我父亲身体一向健朗,不知怎么忽然病了。”
从外朝到内朝,官家负手走在宽广的天街上,边走边道:“要解决金军,还是得陇右主动出兵,深入腹地将其剿灭,才能永绝后患。只可惜武康王染病,战略只好暂且搁置,先调遣临近兵力,解了目下燃眉之急再说。”
大家见势不妙,慌忙闯进了内寝,打眼一看全乱套了,王爷的脸上被戒尺打出了一条鲜明的红痕,衣裳歪了,头发也乱了。自家娘子呢,面色发白,连气都要倒不过来了,握着戒尺抽泣:“我但凡有那个力气,今日一定打死你!”
她挣扎,可惜无论如何都挣不脱他的钳制,他压声道:“你怎么真生气了呢,我已经挨过打了,你的气也该消了,现在冷静下来听我说,好不好?”
“可人家怀上孩子了!”她又要蹦。
他胜券在握,“已经命人替她保胎了,只要颐养得好,孩子足月生下来,到时候对外称早产,时间不就对上了。”
但夫妻之间的情分是绝不能伤的,他冒着雨点一样的拳头申辩:“养在外头的女人,不是十二年前那个女孩!”
肃柔老拳相向,“你可别告诉我,又是你设下的局,如今可是连孩子都弄出来了!”
大家急得团团转,忙拽了付嬷嬷到内寝门前,付嬷嬷隔帘向内劝慰,说:“娘子消消气,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当这样……”
了……我犯了大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说什么新欢旧爱,“我一直只有你一个!像我这么冰清玉洁的人,忽然间弄出个女人来,谁能信?但借着旧相识的名头,就能让一切顺理成章,你看,这回不是连你和乌嬷嬷都瞒过了吗!”
众人无奈,只好退出了内寝,待人都走了,他才上前牵了她的手道:“你这么生气,果然是在乎我的。”
他却护着自己的脸,说别动,“好不容易讨来的打,明日我还要顶着伤上朝呢。”
所以当晚连脸都不曾洗,第二天一早起来特意打了一套拳,那红痕遇热愈发显眼,然后骑着马,一路招摇过市,到了朝堂上。
肃柔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可他并不气馁,几番纠缠之下,一把抱住了她。
官家最终收回了视线,沉吟道:“袁傲率军镇守西川,著有功劳,着令领定边军节度使,由帅司所载知州任安抚使,先稳定民心要紧。再者,从武烈军抽调两军兵马驰援,尽早驱散那些匪军。兵祸不断,西川一线难得安宁,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要牵连内埠了。”
肃柔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且不提,你不是说已经怀上了吗,时间哪里对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