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立时就明白过来,原来太夫人还惦记着王家四郎。可惜二娘子与嗣王已经定准了,少不得辜负王老太君的一片心,倘或五娘能与她家四郎成事,那也是皆大欢喜。毕竟王攀那样的条件不多见,既没有娶过亲,身上又担着从五品的官职,寄柔要是有那福气,将来王攀在职立功,一举得个安人的封诰,也不是不可能。
日渐黄昏,肃柔这头也送走了贵女们,将今日做的春月蝴蝶香装罐窨藏起来。
他慰心地一笑,嘴里唏嘘着,“果然还是小娘子疼我。”歪头靠在她肩上,那指尖也没闲着,慢慢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游移,找见她的手,不由分说便与她十指相扣了。
太夫人笑起来,世人都是这样,说起别人的时候快刀斩乱麻,其果决,仿佛天下没有为难的事。可一但事情落到自己头上,辗转反侧思前想后,无论如何不能解脱,趁锦就是这样的人。
走到院门前,他指了指自己的车辇,“上头有冰鉴,凉快些,坐我的车吧。”
肃柔问:“你可要进来坐会儿?我晚些回去也没什么,瞧你乏累得厉害,歇歇脚再走吧。”
他嗯了声,靠着门框道:“连着忙着两夜,今日下半晌才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看时候差不多了,过来瞧瞧你。”
他说不必,“在车上歇着也一样。”说着替她提起了门前的那只篮子,“这是要带回家的吗?”
寄柔领了祖母的令,兴高采烈上她母亲院里传话去了,太夫人看着她走远,唏嘘道:“没成想,寄柔的婚事竟也遇上了这样的坎坷。”
这里正说话,外面廊上传来婆子的声音,恭敬叫了声“王爷”。肃柔转身望过去,见赫连颂到了门上,穿着一袭竹月的圆领袍,唇边挂着笑,但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样子莫名有些憔悴。
雀蓝听了,揭开罐子又闻了闻,“就是一股檀香和甘松的味道,相比其他的香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太夫人沉默下来,手里慢慢盘弄着念珠,静谧的室内,只余菩提拨动的一点轻响。半晌忽然对冯嬷嬷道:“明日让人上王家去一趟,替我邀王家太夫人过府聚一聚。就说趁锦回来了,设了宴,请王家老太君赏脸赴宴叙旧。”
太夫人立时便说也好,“那就由你亲自去请吧,这样礼数周全,也不慢待了人家。”
他转头四下望了望,“都收拾妥当了吗?这就回去?”
有悬心的时候。”
一旁的冯嬷嬷宽慰,说:“老太太不必忧心,如今年月定亲退亲的多了,过了这阵子,很快便有人家登门的。”
冯嬷嬷应了声是,笑道:“老太太放心,后日一定让厨上预备丰盛的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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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夫人的想法很简单,“夫妻若是情深,能走自然一道走,可要是不见得那么恩爱,趁着年轻和离再嫁,也不是坏事。”
肃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里倒有些牵扯,看他这模样,好像还没养过精神来,又这么急急跑到这里瞧她,果真是有心了。
肃柔笑道:“再等七日吧,七日之后拿出来燃了,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像这等定亲退亲的事,最怕就是闹得两败俱伤,成为上京城中人人提之掩口的笑柄。其实要是照着金家先前的态度,如果没有嗣王出马,怕最后真要大闹一场才能罢休。如今这样甚好,悄没声地把事情解决了,大家男婚女嫁,谁也不碍着谁。
如今好像不用再忸怩于你的我的了,肃柔也大方,依他所言登上了他的马车。
她放下了手里的罐子,“王爷忙完了吗?”
总之现在最叫她寝食难安的事解决了,心里也就安定了,太夫人对寄柔道:“回头把你母亲叫来,把当初金家的聘礼和聘金都归置好,让你爹爹和大哥送回去。退亲的事既是金家提出的,这样两家都能得个好名声,将来有人问起,大可说金家高洁,怕耽误了你,你照样可以与人议亲,不会有什么妨碍的。”
他放下篮子,轻轻叹了口气,抚着额头说:“连着忙了三四日,真有些撑不住了。”说罢看了她一眼,见她坐得有些远,自己靦脸挪了过去,十分虚弱地牵了牵她的袖子,“让我靠着你,好不好?”
申夫人哪里知道母亲的心思,只是凑嘴说着:“我确实与王家姨母好些年没有相见了,怪惦念她的,原该我过去请安才对……”
雀蓝把小罐子一个个收进柜中,回头问肃柔:“这蝴蝶香果真能引来蝴蝶?”
他惯会这样,看准了时机爱撒娇求个亲近,肃柔起先有些抗拒,但时候长了,不知怎么渐渐开始适应了这种相处之道。且看他精神实在不佳,便应了,甚至主动把肩头往前递了递。
肃柔颔首,也不再耽搁了,打发婆子预备马车,自己随他出了园子。
肃柔说:“《香乘》中是这样记载的,据说在花圃中点燃,能够引得蝴蝶自至。那时候我就好奇,想试一试,无奈制香的内人们并不相信,所以在禁中时候并没有试成。”
弄得申夫人噎住了口,眨着眼莫名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