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队宿舍就在大院后面的一排房子里,方便领导调度的特殊情况下,会硬性要求相关人住宿舍。平时的话倒随意,爱住不住,懒得回家的就对付一下,没有家的更乐得在局里吃大锅饭。
小赵领着宜真往楼梯上走, 四楼走廊尽头有间无人居住的小套房。
推开门一股灰尘扬起来,宜真捂住鼻子,多少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简陋积灰的环境。
小赵拿了水桶帮她做卫生:哎,你就忍忍吧,想要博取美人一笑,哪里那么简单。
宜真努嘴道才不是呢,还是过意不去拿了抹布一起做卫生。
外头响起大钊咋呼的大嗓门,随即便是陆深冷淡的声腔,在深夜的走廊里,那种漫不经心的回应以及喉腔里溢出来的磁性,宜真听着后背酥酥麻了一片。
小赵嘻嘻笑,压低声音:看我对你好吧,给你安排在这里。
宜真既感慨又感动,握住他的手:大好人,以后我一定会报答您。
小赵触电似的抽回手,脸也红红地:你可别瞎想,我对你可没意思!
小赵屁滚尿流地跑了,徒留宜真对壁哀叹。
这阵多雨,被褥潮湿也不知曾经谁睡过,这让久病在床养成洁癖的宜真毛骨悚然。
待她下定决心要违背组织决定出门来,便见前头立着一道黑黢黢的身影,高长的体态生冷的气压自然而然地涤荡方圆三里。
陆深靠在栏杆上抽烟,似乎沉浸在浓稠的思绪中。
宜真噎下口水擦过那边,好歹走到楼梯口可以逃出生天。
一条胳膊拦住她的生路:去哪。
宜真不说话,陆深转过身来,抬手看表:哑了?
还以为你转了性,这点委屈都受不了?
面对陆深压迫性的质问,宜真一瞬气得想哭,一瞬又觉没什么,他是这个尿性她应该早点习惯。
不是的陆队长,我、我就是想回去拿点行李过来。
陆深盯着她的脑门,道:只要你想违背组织决定,你可以走。
宜真到底没回家,夜里也没睡好,第二天就发现自己过敏,胳膊和后背全是红红的麻点,好在她穿的是长袖,勉强能遮掩难堪。
分组行动时大钊一眼钉住宜真,那架势仿佛要叼住孔宜真好好磋磨。
小赵及时插话了:深哥不是负责死者胡一鸣双亲那边?有个女警在旁更合适点?
道理确是这个道理,避免死者家人情绪过于激动,女警在场安抚是最好的。
陆深点头,最近他也觉着大钊是过分了点,掐灭烟头起身:孔宜真跟我走,其他的按原计划。
胡一鸣大三肄业创办医药公司,似模似样地,这个新闻还火过一段时间。想来他家底应该也不差,否则怎么创医药行业的业?
但结果跟宜真的想法大有出入,其父母住在某城中村中,狭窄的巷道里,跟雨水一起滥流的污水,低矮毫无秩序的各类商户,楼下垃圾箱里阵阵异味,苍蝇嗡嗡环绕。
宜真本来就不舒服,见此胃部阵阵抽搐。
陆深早见惯了她的娇贵做作,进楼道前道: 进门后注意表情管理,带你来不是起反作用的。
开门的是位满脸褶子貌似六十的老妇人,连正经的胸衣也没穿,空荡荡的衣衫下顶着两坨水分流失的部位,门口处堆满了废弃的塑料瓶和纸皮。
宜真尽量目不斜视,有些不忍:请问,这里是胡一鸣家么?
原来这妇人正是死者母亲,年纪才五十,早年跟老公在家务农,为了供儿子读书,才双双到城里来务工。她找不到好工作,力气又不如男人,只得在城中村里收收垃圾。
前几日派出所来通知他们去认尸,见着面目全非的儿子,夫妻俩瞬间万念俱灰。
房间不过一室一厅,堆满各色杂物,陆深转进里屋,给宜真压了个眼色。
宜真清咳一声,进门前陆深就交代,由她来询问记录,本子上写着几个关键问题,她照着问就行。老妇人要么痴痴地望着地板,要么机械摇头,喃喃说不知道不知道。
一时间宜真也束手无策,坐了片刻,发现茶几下压着一张陈旧的照片,刚好被水壶压住。宜真将其抽了出来:这就是胡一鸣吧,看起来很乖很聪明哦。
老妇人浑浊的瞳孔移过来,猛地抢过照片抱在怀里,呜咽痛哭出来。
宜真胸腔一窒,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没了,谁又能接受呢?艰辛的余生,还有什么可以指望呢?联想到失去她的爸妈当他们看到只有残肢断臂连全尸都找不到的女儿,又该如何痛心。
深哥每天惹咱好妹妹生气(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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