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本想翻个身，却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得又酸又疼。她微微睁开眼，光线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挤了进来，从窗户一路爬上了桌子，最后停顿在了床尾。

    “您说。”

    “恩希亚她最喜欢吃炭烤小排，我怕罗德岛的厨师不会做，记得让马特洪把菜谱写一下，附在信里一起带去罗德岛。”

    “……不过信使应该已经走了，要不你就直接给魏斯吧。”她假装思考了一会，开口说到：“听说大典结束后他会去一趟罗德岛，正好可以带给恩希亚。”

    “咦，我还以为他们会抱着经书再辩论个三天三夜呢。”如此顺利的进展让少女不由得有些意外。

    “好的，您写好了告诉我，我帮您送到山下。”

    侍女听罢却是咯咯一笑：“那可真是抱歉啦，不过我确实有个消息，您听了一定会宽慰许多。”

    “长老们也没有那么顽固啦，还是有几位明事理的在的。”

    “大骗子……”她重新闭上眼，小声的自言自语到，“说好了教我怎么对付他的……”

    “可是我不记得的话，又怎么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呢？”少女垂下眼帘，光线似乎能将她尚且残存的记忆进一步抹去，她知道现在再想不起来的话，后续肯定更不会记起了。

    虽说是兄妹，但哥哥的尾巴就像他本人一样精干且光滑，蹭在脸上总是会扎得她痒痒的。而她自己的尾巴又绒又蓬，总是能藏下更多的气息，包括风雪和花草，也包括汗水和荷尔蒙。

    “可以呀，您是想寄给谁？”

    “那也挺好的。”圣女大概是找到了新的小目标，重新打起了精神：“这几天咱们就趁热打铁，尽快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吧。”

    “唔，或许在需要的时候，您就会想起来了。”雅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厚重的窗帘挽好。窗外还是一成不变的雪景，爬高的太阳也和往日一样安静却没有温度。

    “曼殊院有这样的人选吗？”

    “那可能是还没到时候吧。”

    “好呀，没问题。”

    “雅儿我能相信你吗？”

    “恩……”少女刚开口，突然卡顿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心头莫名的浮起一阵不信任感来，话到嘴边又突然改口到：“恩希亚。”

    “那你再帮我带句话。”

    连续几日的经历让她难以将这些夜晚当做单纯的梦境来看待，她依稀记得对方抱着自己嘀咕了许久，好像是在袒露苦衷，她也记得自己虽然很不爽，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懊悔。“啊……好烦。”她翻了个身，浑身上下只有酸痛的肌肉在提醒着她，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却完全记不得细节了。

    “哈，那这个消息您还想听吗？”侍女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更衣间内。

    或许是被对方的情绪感染了，也或许是阳光将她的烦恼驱散开来，她同样和对方打起趣来：“怎么，是恩希欧迪斯那家伙掉山谷里摔断腿了吗？”

    “他好像提到了恩希亚，还有那个罗德岛……”少女皱起眉头，努力回忆了好久，终于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雅儿你安慰人的水平越来越差了。”虽然她本也不指望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有效的解决方法，但这样敷衍的安慰确实让她忍不住再度叹了口气。

    “你说吧。”她不想让对方察觉，但酸痛的腰和腿让她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突然这么问？”如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侍女有些奇怪：“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啊啦，您真的有在认真考虑啊。”

    她的回忆大多停留在带上眼罩之前，再往后就变得越来越模糊，只留下些许片段。她抱紧了自己的尾巴，说实话，只是这些零碎的片段，也足以让她手足无措。

    “说起来，”沉默了许久后，少女突然回过头来：“雅儿你等会能帮我送一封信下山吗？”

    “好。”

    “我……又做了好多梦……”她就那样呆呆的坐着，连头的懒得转一下，“我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想不起来了……”

    “好的您放心，我

    “我觉得没有，所以可能还是向耶拉冈德祈祷更可能实现一些。”恩雅耸了耸肩，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雅儿确实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异常，自顾自的帮对方打理起乱糟糟的长发：“长老们昨天争论了好久，反对的声音已经小了许多，后续想要修铁路这件事，应该不会太难。”

    “如果您这么希望的话，或许找几个家伙去敲门，然后直接动手会比较现实一些？”

    吱呀作响的门轴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在地毯和地板之间交替，居住了这么久的她能清楚的分辨出对方从门口走向了阳台。随着刷拉一声，刺眼的阳光从床尾扩散至整间寝室。“圣女大人……咦，您已经醒啦。”雅儿回过头，有些意外的看见少女已经坐起身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有些憔悴的眼神，“您看起来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