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听话地坐到他身边,江澈就坐到了对面。
江天河递给他一份文件,指了某处空白:“在这里签字。”
方辞没有立刻动笔:“我可以看看吗?”
江天河笑笑:“谨慎是好事,但现在没必要,签字吧。”
方辞这些年来拜访,多少也知道江天河的脾气,也知道他喜欢听话的孩子,他像朵小白花一样,露出一个濡慕的微笑,依言拿起了笔,在江天河指的位置签了自己名字。
“以后每月江氏信托的收益会直接打入你的账户,节假日的时候跟我一起到公司学习,以后不管你在哪儿,都要学会做一个管理者。”
方辞乖巧点头:“好。”
“江澈是我唯一承认的儿子,你虽然能留下,但不要有太多想法。”江天河道,“如果你表现的好,我会考虑转让给你5%的股份,至于其他,都是江澈的。”
这下马威来的真快啊,方辞想着,却依旧一副乖巧模样:“我知道的。”
江天河很满意他的表现,他看向江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江澈慢悠悠地倒了杯茶给江天河:“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
江天河皱了下眉,“你们始终是兄弟,江澈,你要有分寸。”
“是啊,以前是兄弟,现在真成兄弟了。”江澈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但我不想要这样的兄弟。”
“江澈!”江天河冷下脸,“别太过了。”
“所以呢,”江澈问,“我凭什么要为你的出轨买单?”
江天河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道,“可以,我不会让他再出现在江家。”
听到想要的答案,江澈玩味地看向方辞:“是么。”
江天河也看过来,方辞慢慢眨了下眼,体贴地点点头,宽慰似的朝江天河笑了下。
只是他重伤未愈,脸色苍白的有些过分。
看着这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江天河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换了说辞:“我会通过慈善基金会捐款给你和你妈,不用担心被追回的问题,拿到钱之后,你和你妈换个城市生活吧。”
一笔钱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江天河作为曾经江氏的掌舵人之一,从手指缝里漏出来一点也够别人活上几年了,方辞心中计较着得失,面上却还是温顺点头:“我没关系的,您不用为难。”
江澈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血缘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啊,六岁那年在幼儿园第一次见面,他就被方辞吸引了全部目光,丢下所有小伙伴守在他身边。而方辞只需要笑一下,甚至都不需要说话,就能让江天河改变主意。
他抱着胳膊,没什么情绪地道:“我考虑一下吧,给我点时间。”
江天河想不明白都二十多天了他还要考虑什么,但毕竟兹事体大,他还是点头:“可以,明天告诉我你的想法。”
“知道了爸。”江澈敷衍点头,“你先回公司吧,我有话要和他说。”
江天河应了声好:“兄弟哪有隔夜仇,你有点分寸。”
江澈皮笑肉不笑地把人送走,转身时就沉了脸:“到底是亲父子啊,我以为他会让你净身出户呢。”
方辞也想说真不愧是亲父子,江澈几句话就差点让江天河把他赶出家门。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说反对你留下的。”江澈道,“想拿钱走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方辞半点不意外,江澈如果同意他离开这个城市才是见鬼了。
“所以你呢,”江澈问,“铁了心要留下,和我作对?”
方辞沉默一瞬,低声开口:“对不起。”
江澈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方辞避开了他嗜血的目光,语气平静:“从道德上来讲,我妈是第三者,我是私生子,我们两个都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追讨财产是我妈活该,背上债务也是咎由自取,而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生,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就连地狱都嫌弃我恶心不肯收我,让我这个祸害没能死在那场车祸里,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的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被人人喊打,被朋友厌弃。”
“可是江澈,就算我能去死,在我死之前,我也得给我妈找条活路吧。”
江澈怔怔地看着他,想说不是的,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也从来没有厌弃你,我只是想回到最开始的时候,以朋友以爱人的身份和你相处,而不是哥哥。
可方辞说:“我没办法当不知道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也没脸见你,以后我会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只要能留在这里,我可以做任何事。”
“这个‘任何事’,”江澈有些飘忽地问,“包括放弃我吗?”
方辞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是,包括放弃你。”
江澈瘫坐在沙发上,仰头用手捂住了脸,方辞没有出声,默默转身离开。
走到别墅门口,方辞已经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