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恶心……看着就觉得很恶心……”
“为什么事故发生之后你还有行动能力,却什么都没做。”
江临眼皮子一跳,在心里骂了宋律一遍又一遍,但还是不得不回答,“周沉死的那天。”
脑子有些晕乎,但江临又清楚自己再留在客厅也只是暴露更多破绽而已。于是他踉跄着从宋律身前经过,想要去到卧室的卫生间里。
第二天,江临没能起来去片场。他有些低烧,身体泛着不正常的热度,赤裸着趴在床上,呼吸都不那么顺畅了。
因为周沉用最后的力气将他按住了。
江临表情不好,但宋律才不管那么多。他硬将江临的手掰开了,下一秒,就听见痛苦挣扎的声音从咬紧的唇瓣间泄露出来,像是想要呕吐,但其间又掺杂着哭意,对上那双湿红的眼睛,宋律都有种干脆让江临躲起来的想法。
宋律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他毫无防备,抬手抚摸着江临的脊背帮江临顺气,用低哑的声音说些无甚作用的安抚,“都会好的……”
宋律给他喂了药,又拧了毛巾出来给他擦身体。擦到
江临走得急,明明几分钟前吃东西的时候还好好的,但现在步子都有些虚浮了。宋律看见了,没有放任江临一个人走,他稳稳坐在沙发上,一把擒住江临的腕子把人往怀里拽,“怎么回事?”
一开始声音低哑,像是还想努力维持镇静,避免自己糟糕的情绪将江临也感染。最后实在是忍耐不住了,他只能一边吻江临的面颊一边说着对不起。
江临由衷希望,宋律会满意这个答案。
江临鼻息粗重,是很明显的情绪难以控制的模样。他眼里含着生理性的泪,努力睁大了眼睛才没有彻底流下来,只是因为过于辛苦了,他紧紧抓着宋律的手,好半晌没能松开。
“上一次看见,是周沉死的那天。”
但他知道不能够,他甚至不给江临视线闪躲的机会,非得让江临看着自己的眼睛,“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天在车里,他抓着我不让我动的时候,我看见血从他的伤口涌出来,最后像是流尽了……”
江临很尊重自己的工作,拍摄期间,他当然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大家的进度。他强行逼迫自己松开了齿列,免得真将下唇咬破了,到时候导演一定会觉得为难。
这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宋律觉得周沉完全可以做得出来。
他长大了,现在要封闭无人的空间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因为他突然就想起来,那天他将江临押在审讯室里,问得最多的那个问题。
暴露出新鲜的翻出来的嫩肉,是很浅的粉色,纹理之间含着丝丝缕缕的血。
“我这段时间太纵着你了,你是真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好。”宋律点头,更认真了,“那你上次看见,是什么时候。”
冲着宋律吼完了,江临也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过反常。他一手紧紧掐着自己的下颌,抗拒对宋律说出哪怕一个字。
“别碰我!”
江临眼里满是挣扎,像是也在努力想要从中逃出来。可宋律将人压在怀里,好半晌没能有下一步动作。
经眼睛湿红面色苍白,收紧的五指在细长的颈子上留下指印,被硬掰开的时候手都有些抽搐。
思绪不受控制,江临想起来那个嫩肉裸露的伤口,但这次不再觉得想要呕吐,只是浑身的皮肤都像是裂开了,并不让他觉得疼,就是恶心。
宋律惊慌,难得的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江临,可偏偏江临一转眼,目光就又落在他那只手上,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人啪地将他的手打开,蹭得站起身来,眼神惊疑不定。
之后很多个夜晚,江临都梦到那些痕迹出现在自己身上。
“……江临?!”
有许多事情至今都难以说清,可这时候,宋律觉得好像又没有那么重要了。他紧紧抱着江临,直到江临在他怀里软下去,原本僵硬的身体卸了劲,过了好一阵,才传来平稳的呼吸。
“你要说不明白,就别出这个门了,我俩就耗在这儿,看看谁时间多。”
“宋律,你要记住是你欠我的。”
“……”
江临面色愈发难看,宋律差点就要冷笑,他掐着江临的下颌将人转向自己,逼迫,“说话,江临。”
他又觉得难受了,酸气从胃袋往上涌,直到他对上宋律认真的眼神,这才好不容易压住,尽量用稳定的没有什么波动的声音解释。
他睁大眼睛,热泪不受控制的从眼里涌出来。莫大的混乱在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大脑里翻涌,他难以明白周沉当时是怎么想的,甚至他已经不想知道周沉的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只是抱着江临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现在宋律明摆着是拿他的工作威胁他,他毫无办法,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瞬,眼睛一眨,就又想起那个含着血的伤口里暴露出来的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