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魏某与那两只蠹虫早就同流合污了!”魏双急步,宽衣描出人形来。“不然呢,若非沽名钓誉,暗中苟合,于理不通啊。”娄简眼中的轻蔑似是要将魏双灼烧个干净,见魏双要解释,娄简摆手道,“晚辈就是个拿钱办事的,魏补阙不用解释。”魏双憋了一肚子咒骂的词句,到头来只沉声道:“你可知一句话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话毕,魏双已然两眼泛红,“不顾旁人性命,只为明理守道便是你心中的正人君子了吗?那般行事与莽夫何异?”魏双扶着案几颓然坐下,浑浊虚浮的眼像滩死水,若是细窥,那水中好似挣扎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待到怒海平息,他忽然惊觉,目光凌冽,只是一瞬,便贯穿娄简的胸膛。他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娄简解开束发,青丝落下,依着栏杆,才能作福身礼:“内宫学士,司正娄简见过魏补阙。晚辈家父,宁远山。”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十四年前。“方应淮!你这苟且之辈有什么资格在这函德殿店上狡辩?”魏双双眼通红,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痛骂匍匐在地的方应淮。“宁远山叛国,人人得而诛之,你替他辩驳,又是何居心?”“此事尚且存疑,陛下明鉴。”魏双的声音回荡在函德殿内,久久不散。“魏拾遗拾遗:和补阙一个部门的打工人,品阶略低于补阙,我们明白你与宁远山是挚友,冒着送命的风险为友人辩驳,其心可嘉。可这板上钉钉的事,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的啊。”冯明安阴阳怪气道,他瞥眼看向一旁的夏庸,“夏仆射,您说呢?”函德殿内,近百双眼睛宛如刀子,抵在夏庸的脖颈间。这殿上的人都知晓,夏庸与圣人、宁远山原是总角之交。沉寂良久,夏庸上前秉道:“那细作的供词的确有待查证。不过……千目阁的白日鬼昨日来报。宁问渠麾下兵卒夜奔西胡求救,三日前西胡人在边境纠结了四万兵马,意图攻打边境要挟大烈朝堂。宁贼叛国之罪,证据确凿。”此言一出,殿内没有预想中的哗然。所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有人信、有人疑、有人惊惧、有人巴不得即刻看一出好戏。“夏卿可知,朝堂上容不得半点马虎。”盛廷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来。“不出三日,朝廷暗卫也会将此事告知于陛下。”盛廷扶着长案的手来回跳动着,高位上,他像根肃风中的枯枝,被心绪压得直不起腰来,满眼的窘迫和无措。“陛下,宁贼私造雷火经由赤羽宗门徒售于西胡人,其大肆敛财串通外敌证据确凿,已然辩无可辩!”不消片刻,殿内有人正言道。“那细作无需再审,眼下西胡人出兵便是宁贼叛国的证据。”“工部匠造也可以作证。已截获的雷火箱便是证据,那狼纹锁是大烈官造的锁样,同根开凿,一把锁只有一把钥匙。”
一时间,洪水倒灌。“够了……”盛廷的声音掀不起任何浪花来。“兵部谏言,微臣翻查往年账目时,发现宁问渠营中军需名目频出,眼下想来宁贼敛财之法,远远不止私造雷火。”“够了。”“京都与边境远隔千里,怎可因一两个探子的情报便定罪于大烈肱骨。陛下三思,陛下明鉴。”魏双道,“这其中定有误会,按疏议律所言,亲族犯……”“亲族犯与庶民同罪!”冯明安抢了魏双的话。“镇国公忠肝义胆,为我大烈镇守边关十数年,若是他想反,还需要等到今日吗?”“魏拾遗此言,有护短之嫌了吧。”人群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你们都瞎了吗?”魏双怒目,颤颤巍巍地指向殿内众人,“镇国公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何要自断臂膀!”“人心不t足蛇吞象,宁贼说到底是一阶武官。谁不知他心里是不是存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挟天子以令诸侯?”魏双呵斥道,“阁下之意,是觉得圣人昏庸?”“不敢。”那人躬腰道。“诸位皇子中也无宁家亲族女子所出之子,若说谋权,的确说不通。”殿内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即便他无心谋反,可他在国库空虚之时大肆敛财便是死罪!”冯明安道。“是啊,如此行径,简直是我大烈段根之虫蠹!”“我说够了!”高位之上,龙颜震怒,“不要再说了。”殿内喧闹戛然而止。良久,冯明安开口道:“微臣明白陛下心寒,可此事若一日无定论,大烈朝堂该如何向百官交代,向天下百姓交代?烦请陛下振作思绪,还天下人一个公道。”“此事荒谬之处疑虑颇多,微臣想,一定还有知情人。请陛下彻查……”魏双拱手道。冯明安高呼,随即屈膝叩拜:“魏补阙言之有理,请圣人彻查,宁贼在朝中是否还有其他党羽。”身后众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殿内如山呼:“请圣人彻查。”“夏卿的意思呢?”“大烈法度严明,不能错杀一个人好人,也不可放过任何一个贼子。”冯明安借着彻查党羽之事产出以及,一时间人人避之不及。除了魏双,无人再敢为宁远山辩驳。朝中虽有忠义之士,可大多也命丧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