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
“瞎子还出什么门!”那人又去拽徐宣,他想闪躲,都找不清方向,还是被抓住了领子,可徐宣高大,那中年人只是体宽人肥,比徐宣矮了不少,要想拽动徐宣费了很大的劲儿,显得有些滑稽。
混乱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尽管对于徐宣来说是极其漫长的,不知是店主还是其他客人报了警,附近派出所很快就派人来了,因为徐宣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对方最后也只能吃瘪道歉,讪讪离去,这么折腾了一通下来,天都黑透了。
“我一个人住。”徐宣摇摇头,“家里没有别的人了。”
“你都伤到哪里了,要不要去医院?”徐宣听见李郁川声音有点变了,是痛得有些倒吸气的那种感觉。
就在那人还拉着徐宣依依不饶,甚至还想再打他的时候,李郁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徐宣耳旁,那个拽他的人很用力,可李郁川把自己拉走的时候用了更大的力气,他看不见,但大概的方位上,徐宣觉得自己是被李郁川掩在了身后。附近传来和刚才相似的声音,人撞着桌子,餐碟杯碗摇晃坠落的声音,徐宣以为是李郁川被那人打了,可一伸手,李郁川回身还拉着自己。
徐宣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是因为他不太有自信表述这些事情,他少有和人交谈的机会,也不知道这对于其他人来说,是不是奇怪的。一个丧失了亲人独自生活的盲人,像是被社会遥遥抛在了身后。可这些话落到李郁川耳朵里,他的同情心瞬间就像八月的钱塘江潮水一样,高卷着把理智拍到最底下,本来只是想送徐宣到地铁站,现在则是亦步亦趋地把人带回了家门口,徐宣拉着他袖子不撒手这事儿,李郁川也完全理解了,要是让他一整天一个人呆着不说一句话,还什么都看不见,李郁川早就崩溃了。
“你他妈有病啊,他看不见!打一个看不见的人,要不要脸?”李郁川见了刚才那场景,也有点血气上涌,用力推了下那人,瞧见对方衣服上的水渍,大概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碰到衣服了是吧,那对不起,我们会赔,你这打人算什么?”
“你今天这么晚回去,家里人会不会担心?”李郁川突然想起这事儿来,他觉着自己应该给徐宣家人也道个歉,和徐宣比自己可是更年长,该负责任些。
“别道歉,根本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找茬,刚才我都看监控了,根本就是他没看路,自己撞得你。”李郁川还有点儿生气呢,徐宣这么干干净净一张脸,嘴角都给人打紫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那人其实也并没有被烫到,只是汤弄湿了衣服,葱花掉在鞋面上,可那人是个好面子的,在气头上完全丧失了理智,伸出手向徐宣的脸打了出去,钝痛感在他的嘴角和下巴处发散开来,他的眼睛却仍然茫然冷静得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望向未知的方向,一瞬间,徐宣的大脑好像变成了空旷的白色。
看,处于纷乱中心的人,就是徐宣。
那人身上略带酒气,被推了下觉得丢脸,分毫不让,上来又和李郁川撕扯了起来,徐宣只感觉自己被李郁川推到了墙边,屋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担心李郁川,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干着急,桌脚在地上尖锐地划过,擦着碎瓷片哗啦作响,衣物磨蹭,人们的低吼和尖叫都在徐宣耳边放大,再放大,他听见李郁川吃痛的一声叫喊,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他很疼吧,比自己还要疼吧,徐宣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看得见的,要是他能看见就好了,如果他能看见,他能把李郁川护到身后,如果他是健全的,甚至一开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草,还有帮手是吧……”
“不怪你,你帮了我很多了。”徐宣使劲儿摇着头,他怎么能怪李郁川呢。
从派出所出来,徐宣挽着李郁川的胳膊走在路上,他心里实在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李郁川不会被打,可就算是这样,李郁川还说要送自己回去,比起肉体上的那一小块儿的痛,徐宣的心脏仿佛被铁丝钻了个细长的孔,贯穿着又酸又疼。
“没事儿,我回去涂点药就好了,嗳,我要是那会儿没出去就好了。”李郁川拎着在派出所隔壁药店买的喷雾,却也开始自责了起来,他要是没出去抽那根烟,说不定就没这个事儿了。
“草,没长眼睛啊!”那人的声音很粗,猛地推了一下徐宣,周围的桌子被撞开,其他客人都闪躲开来,碗滑到地上,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徐宣有些慌乱,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身体被推得趔趄了下,摸着周边的桌椅站定了,还在道歉,“对不起,我看不见……”
徐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他刚刚只是在座位上等着李郁川罢了,对方大概只出去了几分钟,可徐宣无法度量时间的长度,感觉李郁川已经离开了很久,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想去门口,正巧后面的人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馄饨,两个人相撞,跌了勺子翻了碗,滚烫的汤都洒在那人身上,明眼人不看路,和小心翼翼的盲眼人,谁的责任一目了然。
“要是不打扰的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