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逢青下意识的出声:“谭桢……”谭桢倏地扭头,看向他。蝴蝶从冬夜飞回来,落地,回到人间。谭桢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他走过来,眼睛一红:“你醒了。”孟逢青轻轻地把他的蝴蝶抓住,温柔地捏着他的一根手指:“怎么这么冷?”谭桢吸吸鼻子:“没事,我这人体质就这样。”孟逢青轻嗯一声:“别坐窗前吹风。”谭桢点头,他掖掖孟逢青的被子,小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帮你叫医生?”背后的疼痛在麻药后便袭来,孟逢青抬起眼,看见少年通红的眼眶,他摇摇头:“没有,你没事吧?”谭桢:“我没事,你不应该替我挡的,我宁愿躺在床上的人是我。”孟逢青弯眼,他好像比以前更温柔了,他怕惊走好不容易飞回来的蝴蝶,他放轻声音:“我应该做的。”谭桢疑惑的抬起眼看他。“这话说的不对,没有该不该……”谭桢话没说完,孟逢青就握住他的手,躺在床上的人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他身上:“你说,我听着。”谭桢一卡壳,觉得孟逢青是故意的。他便微微嘟囔道:“我不说了。”孟逢青垂眼,夜色里,病房里亮着微末的灯光。他眼睛里倒映出些许光亮,他轻声道歉:“对不起,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会儿?”孟逢青祈求。谭桢愣了一下:“当然可以。”他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连忙道:“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好好休息。”孟逢青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你今天留的时间有点长了。”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谭桢跟不上,一脸迷糊:“你说什么?”孟逢青躺在床上,他没回答,自言自语说:“前几日你没跟我说几句话,你就走了,你今天跟我说了好多话。”谭桢刹那僵住,他血液倒流,有些失神地站在病房里。孟逢青还在说:“我留不住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谭桢却觉得有什么从自己胸腔里撞出来,把他撞得七零八碎的。他紧紧地攥着孟逢青的手,声音低得发颤:“孟逢青,是我,你没有做梦,我是真的。”孟逢青愣了一瞬,他轻轻地眨眼,苍白的嘴唇启阖,他看着眼前的蝴蝶卸掉他的翅膀,变成谭桢的模样,终于终于……终于真正地回到他身边。窗外风雪不止,年后初晴后又是个风雪天。孟逢青的记忆回笼,他在狂风吹打窗户的声音中,轻轻地蜷缩手指,把谭桢的手指笼进掌心。他轻声说:“你回来了。”
谭桢趴在他的窗边,嗯一声,回应他:“我回来了。”谭桢也是后来才知道, 原来那天发生的事情,也是有计划的。高楼大厦涉及到的人员广泛,加上在高层, 警方担心会伤害到人质,如果刺激到嫌犯, 很有可能会坠楼。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原臣自告奋勇去找原深对峙,从而释放出警方查到这里的消息, 逼迫原深从楼里出来。这也给了更好逼停他的机会。原深这人自负自傲,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算计他,也没算到当初随手处置的人最后会成拉他下马的关键。原深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处以无期徒刑。谭桢在知道这则消息时, 他正推着孟逢青在花园里散步。孟逢青伤到了后面的肋骨,短时间内站起来可能会拉伤,所以他这段时间出门都坐着轮椅。正推着,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是原臣。谭桢微怔。原臣远远地朝他招手,孟逢青道:“你去吧, 我在附近转转。”谭桢点点头, 朝原臣走去。这算是事后, 谭桢和原臣的第一次见面。原臣看起来稳重很多, 他露出个笑时又觉得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谭桢和他并排走在林间小道上。“你, 没事吧?”谭桢问。原臣轻笑:“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听说把你胃病弄得更严重了?”谭桢挠挠头:“其实也还好,吃药就行。”原臣嗯一声,他站定, 认真对谭桢说:“对不起,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谭桢看着他, 突然有些想不起第一次和原臣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了。他感慨世间变化万千,一边抿唇道:“不用和我道歉。”原臣:“不,我需要道歉,其实在知道你被救出来的时候,我就想来看你,你可能不知道,那晚我在医院门口站了很久,但也没有鼓足勇气走进来。”“我爸做得很过分,作为他的儿子我难辞其咎。”谭桢愣了愣,忽而失笑:“原臣,可是你救了我。”他轻声道:“你没有责任,你和你爸是不一样的。”他很认真地说这句话,原臣怔忡住。明明是他在道歉,明明他家犯了错,谭桢却反倒安慰他。他心一软,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呼之欲出的情绪。但他压住了,他眼睛干涩,扭开头,看向飞扬的柳絮:“谢谢你谭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