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日头还不怎么毒辣的时候。
姓金的即便人不在场,也对他去了哪、见了谁、做了什么了若指掌,再次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可怕控制欲。
金司的语调冷静得不像话,“你喝酒了。”
南慕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终于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一点一点、用力地擦拭指节,表情慢慢冷了下来,露出一丝嫌恶。
南慕草草睡了四五个钟,令他意外的,金司似乎才回来没多久,保镖在向他汇报什么。
金司嘲道:“那你的业务能力真是出色。”他抓着南慕的手腕,一寸寸从自己身上挪开了。
转念一想,在地下赌场时苏子笙和杨文轩等人横空出现,昨晚南慕以“同学聚会”的名义夜会苏子笙,这俩比南慕大了近十岁,不可能是同学,金司应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起疑了,抑或说,是对那天他们打了南木的脸的一种迁怒。
南慕一顿,随即若无其事道:“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聚会,叙旧聊了点以前的事,难免……”
“……”
尚有价值的东西,当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过。
“放心吧金先生,”他忽然向前一步,环住金司的脖子,餍足地半眯着眼。“被包有被包的自觉,只要金主肯继续花钱,我当然安分守己、不会跟别人纠缠不清。”
金司刚醒,洗漱干净,换了正装,一丝不苟地打好领带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走。”南慕眼底情绪波澜不惊。
事情的走向明显偏离了南慕预设的轨道。
空旷的室内仅仅面对面摆放了两张铁椅,理查德的双手双脚都被拷了起来,电网包围了他,只能长久地维持一个姿势。还真是像审问犯人。
那一瞬间金司眯了眯眼,南慕几乎以为他要发难,结果没有。
轻而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理查德从座椅中抬起头,嗓音嘶哑:“是谁。”
这个问题忽悠不过去,甚至不需要怎么费心,一问那个姓法的特助就知道了。南慕选择如实回答:“到这儿的时候十点多吧,洗完澡就睡了,刚刚才被警报吵醒。”他仿佛对现状一无所知似的,一脸无辜,“怎么了?”
保镖俯首称是,心里也摸不准老板是什么意思。理查德凭空消失,排查发现某个时间段的监控被人掐了。刚刚紧急盘问了一帮佣人,最后发现嫌疑最大的分明是……
警报声尖锐,响彻霄际。
随后径直离开,拨通了一个号码。“……阿玛丽丝大使?不用找了……”
特助先生收回目光,只当他是正常的关心,专注开车。“理事长可能会很晚才回来,您早点休息。”
他竟然只问这个?
夜深人静,屋内只开了嵌入式地灯。
来了。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南慕隐约听到零星几个字,保镖若有若无地瞟了他一眼。
车辆平稳地行驶,穿过繁华的闹市,拐上磁浮轨道,汇入车流,奔向另一片星星点点的远方。
南慕不由一哂,“理事长连这个都知道了,那应该也知道我没收不是吗。”
他坦然地迎上去,从金司手中接过外套挂好。“这么晚。”
你可要动作快点了……
南慕解了袖口,看向窗外。
一辆轿车刺啦停在大门口,不多时,另一辆车尾随而至。
南慕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头发,拢了拢睡袍,沿着旋梯缓步下行。
理查德终于看清了来人,“是你。”
“苏子笙确实不是,但欧阳静——也就是在场唯一一位女士是。她牵桥搭线帮我认识了一些不错的朋友。”南慕抱着胳膊,“至于你说的第三区……我去之前确实不知道聚会地点定在了那里,不过我们只是聊聊天喝了几杯酒,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这也不行吗,理事长?”
天光乍现,云海里沉浮的暖光印入南慕眼眸,带着一丝橘调。金司好整以暇地瞧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派你们来的?”
金司没看保镖,“下去吧。”
“苏子笙是你的同学?”
他细细察看了房间布局和可能存在的通风管道系统,果然找到了一间地下室。
“……跑了。”
半晌,他嘲讽一笑,扯了扯嘴角。
“‘什么都没做’,”金司重复,反唇相讥:“不是给你送了女人?”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同学聚会’需要在第三区进行?”金司凉声打断。“或者我该问——”
他跟在老板身边六年,对美人计这种伎俩屡见不鲜,谁知道那位是不是别家派来的。
像金司这种控制欲极强、万事万物都要牢牢掌握的人,未必愿意把人交给外交使团——也就是白天另一波“审问”理查德的人马来看管。
有一点他很肯定,金司绝对无法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