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这种事,谁先动心谁就先输了。那一夜,我动了无数坏念头,例如给他下药,让他动弹不得。例如再让他吃个药,神志不清到最后,想来想去,他若伤了分毫,我都会痛心。我心悦他、爱他,便不忍折了他。
小玉走的那日,我为他收拾好行囊,连带着一封信和上次云散寺求来的平安符也悄悄放了进去。
明知道他要走,我拦不住,我只能好好送他。
我抱着朵朵送他走到了街头,街头那徘徊着几个人,都一副旅人打扮,应当是来接他的。
“小玉,珍重。”我活了二十多年,写了许多话本子,话本子里有许多美貌的郎君和有才华的女子,他们卿卿我我、他们刀剑相向,他们之间千丝万缕许多情。我向来笔上功夫出众,当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我才惊觉这都是错,千言万语我只能对他说句珍重。
小玉木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眼见他越行越远,斗笠投下的影沉寂地落在了他的肩头,傻乎乎的朵朵还挥舞着小胖爪咿咿呀呀以为她爹是去给她买糖。而我始终是变不成阿姐那样的大女子,小玉一走远,我就糊了一脸眼泪然后就近把朵朵当抹布擦了没出息的脸,准备转头回家。
“喋喋!喋喋!”朵朵的胖爪子突然拍在我脸上,她另一只爪子探出去似乎想要走远的小玉抱,快一岁的朵朵会说话了,我头一次听这小祖宗喊“爹”,可惜,你爹走了,你还哪里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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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走了,还有朵朵。我不能酗酒,也不能摔打东西来泄愁,我已为人母,我还有个孩子要看顾,我已不是那个一个包袱一把剑就可以走江湖的少侠,我必须端庄、克制像平常一般。可蓦然回首,我才发现同小玉在一起的时日里,我曾经的少年意气都心甘情愿地被磨的平滑,然而,能有什么办法呢,谁知道有了孩子还栓不住人。
“你和我都很没用啊。”我叹息一声,抱起了小玉的胖闺女。胖闺女这几日被我抱着,却总喜欢左顾右盼,往日里,即使是顽皮摔坏了什么东西,小玉也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她,她如此小,倒也知道她爹护她,她爬来爬去也总是去她与她爹经常玩闹的地方,她似乎总在找她那护着她的爹,她可怜,我也可怜,但日子总还是要过。
颓废了几日,这一天,天清气朗,我终于决定要出门,我抱着朵朵出门准备去糕饼店买个点心,朵朵这几日总也不开心,我买个糕饼来哄哄孩子。然而,刚走出门,就迎面碰上几个街坊。
“临女君,临夫郎哪去了?”
“哦,他回娘家去了。”我勉强咧嘴一笑,装作正常样子。
“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几天吧。”这种话题真是没意思,我抱着朵朵就快步前走,然而我学武,听力十分地好,议论之声不免还是传入我的耳朵里。
“早就说临夫郎长的过于出挑了,这回娘家一去不复返莫不是变心找到更好的了吧。”
“可拉倒吧,这临夫郎和临女君我看着像是‘私奔’出来的,是不是这临夫郎受不了这穷苦日子了?”
“临娘子脾气温和长的也清秀,还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多少小郎君惦记着。临娘子好生养,女儿又生的那般可爱,临夫郎怎么忍心”
一个人看顾个奶娃娃与做工确实心力交瘁,本是想安稳的再住几日,奈何街坊人多嘴杂,我现在意志薄弱,再受不起打击,索性带着朵朵告别了李书君和瑞儿回了津南郡王府,对他们谁问起来,也只说丧了偶,我娘和我爹连带大姐都极为喜欢朵朵,只是可怜她那么小就没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