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卿没忍住,紧紧压住的嘴角还是往上头给翘起来了。
对方失去了记忆,大概根本没意识到两性之间的区别,也不大清楚虫族的情况,自然也就没有像别的雌虫似的,把他当非常珍贵的雄虫一样对待。
还真是小孩心性。
“我只是想去周边看一看,好吗,阿冉?”回过神来,贺卿拍了拍阿冉的手背,温声安抚他,“我可以不去西部丛林,我就在这边等你。”
贺卿坐在窗边看南酊送给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书,阿冉则闷闷不乐地抱着他的木头,在那边吭哧吭哧地刻。这家伙一边用小刀刻,还一边偷偷拿眼睛去瞄贺卿。
这笔钱,他总不能让南酊家或者阿冉来出。
贺卿赶紧用力按住门把,稳住身形,试图跟对方讲道理:“等等,阿冉,我保证我不会深入到太危险的地方,而且我也有自保的手段,我只是想跟你去另一边……”
结果当天阿冉不出门了,他们俩全在小屋待了一整天。其间南酊的雌父来敲门询问过,在与阿冉简短交流之后便点点头,叮嘱几句就离开了。
只是微动的耳尖暴露了他的心思。
阿冉高兴时会朝他笑,生气时便眉头打结,喜怒哀乐都能够表现在他面前,并不会多加掩饰。这种单纯和直白的感情,他已经很久没有在雌虫身上见过了。毕竟在帝国的教育里,雌虫应当很好地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给雄虫——尤其是雄主添麻烦。
阿冉抬起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眼睛转了转,站起身却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去屋子另一头拿了涂擦伤的药,这才慢吞吞地挪过来坐下,那表情好像在说:他这是因为要给贺卿擦药才过来的,他还生气着呢。
其实今日没能出行,他虽然遗憾,但倒也没有怎么生气。他知道对方是顾虑着他的身体,再者今日不行,明日大可以接着尝试。阿冉却好像觉得他会因此而恼怒、疏远自己,因此一边生着之前的闷气,一边又抓耳挠腮地琢磨他的神情,好像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氛围。
阿冉明显是生气了。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呼吸都变得急促,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那张俊脸上好似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眼底却燃着火。
是想跟着阿冉他们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当然,他也存了试图靠捕猎来换取地域银币的念头——没错,是银币。当地流通的是本星系使用的银币,而非全星际通用的星币。大概只有在中央城市萨罗才有一部分星币流通。
但恰恰就是这种自然的、平等的态度,让贺卿的心变得很宁静。这与他其他的雄虫朋友相处时有区别,也与他……他的两位雌虫妻子相处时很是不同。贺卿会恍惚觉得他摆脱掉了那混乱的、迷茫的虫族外壳,回到了普通的人类世界。而他们俩
眼瞧着自个儿的腿比之前好了不少,走起路来也越来越稳健,贺卿便眼巴巴地跟阿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贺卿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让他没办法得很。
这种像是被家里长辈教育的情形,着实让贺卿有些无奈。
贺卿看得无奈,只好又拍了一下,半是哄地说:“过来吧。”
然而阿冉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在理解了贺卿的意思之后,阿冉第一次对他表现出来明确的、不高兴的反对情绪。这个高大又强壮的雌虫拽着他的胳膊,赌气似的把他往屋里带,嘴里还说:“不!”
阿冉只沉默地盯着他,不说话。
想来,这也是阿冉极力反对的原因。
帕里镇的雌虫们平时捕猎的地方是在帕里镇西边那头的大丛林里,植被茂密,异兽繁多,那里比北部和南部都危险得多。
贺卿从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为钱窘迫的一天。在这个世界里,他虽然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贵族,但毕竟背后是贺家,平日里又有R18照顾,确实从没有担心过钱的问题。如今遭遇这个问题,虽说有些尴尬,但也很是新奇。
当然,要让阿冉彻底明白他的意思,还耗费了他好一阵功夫。
不过,贺卿并不讨厌对方这样的性情。
他身上毕竟还留着之前星船上安保虫员赠予的小型盾和他自己在应急舱拿走的武器,在应对威胁力不大的敌方时,其实握有较大的胜率。即便他无法完全战胜,自保逃离也是足够的。
其实贺卿倒不是一定要去西部的丛林里头。他只是想要去相对远一点的地方。只能留在小屋和南酊家里,这让他感觉不大好。他想要出去转转。
想到这里,贺卿合上了书本,沉思片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朝对方说:“阿冉,来。”
“卿卿。”他连说话都带着一股子闷气,“外头,不好。你,不能……乱跑。”
阿冉一愣,本来习惯性地要动身过来,忽然又想到自己应该还在气头上,于是飞快地低下头去,右手唰唰唰地划,装作听不见。
贺卿叹气:“哎,我不会乱跑的。”
而他想要去中央城市萨罗的话,总是得需要花钱购买一个巡行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