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这边骂骂咧咧,又有人掀帘进来,正是王嬷嬷去而复返。见容氏气得脸不是脸,眼不是眼,一边顺气,一边劝道:“娘子千万莫生气,您在这又摔东西又撂脸子的,把自己气个好歹不说,岂不是正如了大娘子的意!”
赵灵运自是感到容氏的目光,心下浮起一丝冷意,然而她不阻拦不呵斥,只耐心静待。
“这贱人,死前还不忘威胁我。”
“放肆!在夫人和大娘子面前竟敢大放阙词!”
“大娘子……”
容氏这边想着,那边四娘赵灵犀已然挣脱阻拦的婆子婢女,一头扎进了院子中央,就要往停放潘氏尸身的屋内冲。
“潘氏自己没个深浅,叫她闭门思过还不悔改,现在又胆敢自缢,真是胆大包天,死有余辜。”
“夫人息怒,事情万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王嬷嬷已经去偏院料理了,您且宽心。”
容氏一回缀锦阁就把屋内的一应摆件统统扫到地上,尤不解气,一双手又把案几拍的震天响。
容氏一群人无暇顾及万嬷嬷,却被她一句话震的一瞬不敢动,待有所动作,万嬷嬷自觉说完潘氏嘱咐的话,撞向了旁边的廊柱,死了。
“湘竹姑娘打老奴也没用,娘子为什么被罚?四娘为什么被关小观?夫人心里难道不是明镜的?”
容氏怔了下,没想到赵灵运这么说,不过她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当下叫婆子把赵灵犀连拖带拽的弄出了蕖荷院。
“老奴谢大娘子成全。”
“夫人小心身子。”赵灵运慢慢走上来,对容氏的怒目相向视而不见,“外面天寒地冻,可别作了病。”
相比外面的热闹,屋内静得可怕。赵灵运听着吵闹不停,半晌才从上首下来,看似要维持局面,只在万嬷嬷跟前站定了一步,轻声说道:“是个忠心护主的。”
容氏皮笑肉不笑道:“大娘子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称心如意。”
话落,也不知这垂死老妪是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押着她的婆子,跑到了院中央。
容氏刚才的那些雍容华贵荡然无存,狰狞着脸恨不得生啖眼前人。
“赶紧拦住她!快啊!”容氏眼见赵灵犀冲到檐下,立时推了桃蕊和湘竹过去。
这次不用湘竹说,那按着万嬷嬷左右的婆子就掌捆了起来。
容氏却不这么看。
“废物!都是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万嬷嬷恨恨地瞪视着容氏,刚想分辨几句,忽而院里一阵吵闹,有人边喊边跑:“四娘,四娘,您不可……不可呀……”
容氏原本还算温和的面皮隐隐抽动,侧头瞥一眼赵灵运,直觉这事和她脱不了关系。还不是敞开了说话的时候,捏着手炉的指尖都泛了白。却见她脱了狐裘套,手端起斟满茶汤的杯盏,双目沉静地如一汪波澜不惊的水,恐怕有什么掉进去也激不起涟漪。
这一声来,果然骇了容氏一跳。她疾步到门口,掀帘就要去,又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赵灵运。
赵灵运依旧坐在那里,沉稳中自带从容,仿佛并不知情。
两个近身婢女都受了伤,疼的大气不敢喘,尤其是那桃蕊,眼睛里汪着泪可怜兮兮,更惹容氏心烦。
万嬷嬷目送着赵灵运渐渐消失在门边,挣扎着朝她的背影磕了个头。
这番劈头盖脸下来,万嬷嬷已被打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便是歪在一边,重重的喘气。容氏也不再收着,反正人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样?这样想着,她反而稳下心神,沉住气来。
“夫人多虑了,”赵灵运退后一步,“四娘也是父亲的女儿。”
。
一个穿鹅黄襦裙的年轻娘子被一群奴仆围住,按着她又是揪又是拧,偏她就是不放抓门的手。
“四娘!四娘!咱们娘子死不足惜,可您要知道她拼死也要护得您周全,您若认她是亲娘就离了这公主府,也不枉娘子那份心……您放心,天上地下有老奴陪着娘子,老奴这就去了!”
芙风悄悄站到赵灵运身后,没人注意她什么时候出现的。反观容氏却再也绷不住神色,直接一手炉摔了桃蕊满面,疼的她满地打滚,其他婆子婢女也不敢再按住赵灵犀,都跪了下来直呼“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王嬷嬷唉哟一声:“娘子,您听老奴一句。那潘氏死就死了,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湘竹不说还好,一说容氏更怒得直喘气,横眉冷竖抬手就扇红了湘竹一张脸,那手指上戴的戒指更是刮出一块带血丝儿的手印来。
莲玉想说什么,赵灵运摇摇头。
“你个贱人,做甚可怜?给我滚下去。”
容氏瞥王嬷嬷一眼,细眉高挑,咬牙切齿:“我就说她何时安过好心?果不其然,这是算计好了等我呢。”
“芙风,你找几个人把万嬷嬷葬了。莲玉,你去找陆管事来。”
“娘子哟,您还怕她不成?别说死无对证,就是真跟大娘子说了什么,也不关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