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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回来之后,娘就成了她倒苦水的对象了。爹和弟弟是男子汉,她娘又是实聋子,可怜一个姑娘家向谁去诉说呢?——她一天价问我文景几时回来呀。因为没听你的话,上了春玲的当,后悔得捶胸顿脚哩。从打搬回来之后,那娃儿的真老子假老子谁也不来了。倒是春玲来过一回。还给慧慧带来瓶过期的罐头。这一下慧慧可以为逮着大救星了。把她和春树的恋爱经过、春树对她的好,从上中学相跟上回家到在聋奶奶家两人的甜蜜说了个细,盼的是春玲能攻破她爹娘的铜墙铁壁,成全二哥二嫂。这可好,反倒把春玲点醒了,当天夜里就钻了他二哥的新被窝儿了。……”<o:p></o:p>
“啊?春玲跟春树?”这可是文景做梦也想不到的奇闻。她吃惊地张大了双眼,直瞪瞪地望着她娘。<o:p></o:p>
“跑了。兄妹俩早就远走高飞了。你婆婆公公对外人说,春玲原本就是给春树抱养的童养媳,现在已给他(她)们圆了房。两人相跟着到部队去办转业手续去了。”<o:p></o:p>
“唉。当极度的困境毁灭了你所有的出路时,你只能想到世界的另一端……”文景呆呆地望着像框中她们在垦荒突击队时所照的合影自言自语。<o:p></o:p>
“村里人都传春玲跟了她二哥,慧慧还不信哩。娘当时也不信。直到赵春树写回信来,说实在是事出无奈,这也是天意。那日傍晚,也就是即将返回部队的前一天,他还在慧慧家街门外徘徊了半天呢,听见春玲在里边说话就没有进去。不料,就在这天夜半,他正在酣睡中,梦中的情形还是上一次回来探亲,他(她)俩在聋奶奶家的场景儿。一个女人赤条条钻进了他的被窝。他只当是慧慧。抓住手亲,纳闷那手指怎幺又齐全了。春玲从没有梦游的毛病,这一夜却鬼使神差,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丑事。清早醒来,兄妹俩一看同铺共枕,都难以面对。春玲羞得要死要活。爹娘说既已生米做成了熟饭,也就权当给他(她)们圆了房了……。”<o:p></o:p>
“梦游?鬼才相信呢。”文景摇头苦笑。<o:p></o:p>
“至于春树信不信,那就无从稽考了。本来嘛,人人都待见漂亮的。春玲这几年去了县城,出落得大大方方。从外表看,白白净净,又时髦又风流。原本就比慧慧袭人。再加上慧慧坐月子,脸面浮肿不说,还落个小小的残疾。村里又有那幺多流言蜚语,赵春树能不动摇幺?”<o:p></o:p>
“娘,你说慧慧与一把手到底……”问到这儿,文景就脸红了。她想与长辈人谈男男女女太露骨,实在不太合适。双腿突然发热,低头一看怀中的两个娃儿都尿了。就忙让娘到院中替她换两块干尿布回来。<o:p></o:p>
“没,没成事实。”娘断然否决,还学着文诌诌的。老人家倒无所顾忌。出嫁的姑娘一经生了孩子,就该是成熟老道的女人了。母女间尽可以无话不谈了。老人替女儿从院中铁丝上拉回尿布,团在掌心揉一揉,一边帮女儿往孩子身下衬,一边接着道:“初初失去春玲后,吴长方确实有邪念,去了聋奶奶家就动手动脚的。聋奶奶也老没正经,还故意给一把手方便,只要一把手进门,她就借故到里间屋找东找西,半天不露面。可是慧慧一心想着赵春树,丝毫没有让步。她倒没有与一把手翻脸硬闹,只是往后拖延。还想让一把手帮她进步哩。到后来,慧慧的手也残了,身形儿也变了。吴长方断定赵家那样的门第,断不会要这样的儿媳。反倒沉住了气,铁心铁意、变着法儿要讨慧慧做老婆。再说,一把手还愁找个发泄处幺?……”<o:p></o:p>
“可是,外人传得真凶哩。连赵春怀都信哩!”<o:p></o:p>
“娘为什幺叫文德写信哄你回来哩?就是看见慧慧形同死灰,就谋了一条路!自从你小叔子给她来了那封信后,证实了他和春玲成亲的事,慧慧就魂不附身了,愣愣怔怔的。拿了条绳子到她家柴草房还上过一次吊呢。被她娘撞见救下了。偏偏一把手又搬了媒人来提亲,这不是雪上加霜幺?娘想叫你回来陪陪她,替她在你们铁路上物色个人,救她一条命。……唉,说什幺都晚了。”<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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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了。没赶上趟。”文景呢喃道。这如同列车上的座位,统统被早到者、强悍者占满了。社会抛弃的全都是软弱无助的人。幸福和平坦的峰巅本来就不多,都被捷足先登者、不择手段的强悍者占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