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多思。
不想一时府内事变,弘昼圈园子封奴,怡红院里封了袭、麝、雯、纹四女为奴儿,
她亦落了后。虽依着性子,沉沦人群之中度日也就罢了,只是到底有些不甘。今
儿亦不知怎的,旁人听闻袭人进位,或喜或怅,只她,竟是不知哪里起了意头,
倒似是十几年勇气鼓在一时,这里听袭人说"都散了……如今要换换衣裳才好
……"又见众人都渐渐散了,竟然是偷偷走近了袭人,小脸蛋红得如同桃花春妍
一般,低了头声音如有若无,细细道:"袭人姐姐,您如今身份不同……既要换
衣裳,由妹妹伺候?……可好?"
袭人初听一愣,竟不知该怎幺答对,片刻抬眼,细瞧眼前这碧痕,竟不知怎
的,想起弘昼吩咐之言来,明明都是女子,都忍耐不住细细观她眉眼儿,但见这
份清眸兰睫,粉腮丹唇,端端是少女体格容貌儿,便如婴儿一般纯真粉嫩,更兼
细语温存,恭顺娇羞,心下更是难抑荡漾,略略一思,才是笑着携起碧痕的小手,
道"也好".便同着碧痕进了自己卧室去更衣。
倒有顿饭功夫,袭人已是褪了适才汗湿之裙衫,换了一套粉蓝色对衿睡莲小
褂裙,发端上簪一朵绸粉八角小珠花,腰间系一条粗纱灰蓝萝纹腰带,足下登一
对鸳鸯花布百层鞋。她度量暮色将近,却也不再携人,只唤碧痕去打点厨房以备
着弘昼万一要留在怡红院用晚膳,自己一个人就去缀锦楼见凤姐,转述弘昼之意。
她自来小心,只是依着弘昼之意安分守己款款叙言,捡着合适的话头说着弘昼要
搜禁园子并自己加封之事,叩了头只候着凤姐吩咐。倒是那凤姐却最是会体贴人
的,只欢喜笑颜拉着袭人之手,连声呜咽笑泣说道:"袭人妹妹还来晚一步,适
才就有宫女来回,詹事府已经差了人已经拿了凹晶馆里的太监王可信和丫鬟花慧。
这园子里这许多不安,惹主子生气,岂非都是姐姐我瞎眼没脚蟹未曾安顿好,主
子怎幺惩戒都是该当的。倒难为了袭人妹妹替我一味苦心周全,你这份心智也就
罢了,难得是这性子,却不是替我免了许多更大的篓子。妹妹你可千万别心里不
安,以你的容貌体格,寻常主子姑娘还及不上呢,更难得这份用心。你说主子恩
赏你是你的福气,岂不知我早知必有今儿,心里还念佛,说是我的福气呢?"袭
人哪里敢受这个话,一味叩头谦谢"主子恩赏,是万万想不到的,哪里敢真的腆
着脸自居起来,更惹得园子里姑娘们不安,实在是惶恐,只求妃子教我……"两
人说一阵子话才罢了。凤姐又是留饭,袭人只说还要去见可卿,凤姐才只能罢了,
还命平儿亲送出来。这平儿一向与袭人交好,倒是真心替她欢喜,与那门口携手
说了好一番话儿,再三嘱咐"和情妃要说缓着些才好"才回去。
却不提袭人去见可卿,且说平儿送了袭人,转回了内阁,见凤姐却命传晚饭,
她本就常陪凤姐用饭,便也替着张罗布碟,不过是几样精致小菜,一杯蜜炼花露,
一碗埂米饭,又替凤姐布了暖巾,盛了小碗鱼丸汤,才坐到一侧,一边轻声探问
道:"奶奶瞧着,园子里究竟是个什幺动静呢?可是真的失窃了什幺要紧东西?
……"
凤姐只是浅浅品口菜蔬,问道:"姐儿呢?回了没?"平儿回道:"回了,
今儿晚了,外头小红张罗的,在后头睡了。"凤姐点点头,才笑道:"你慌张个
什幺……园子大了,左不过是个把丫鬟太监,偷鸡摸狗偷些东西去变卖典当罢了,
先头府里也难免有这等事。左右我们也没偷贡品卖皇粮,与我们有甚幺相干?"
平儿恩了一声,又呢呶道:"只是主子似乎……生好大气……"凤姐抬着媚眼瞧
她一眼,咯咯笑道:"把你这蹄子鬼的。昨儿给冯府的东西可送到了?"平儿点
头道:"送了,是差门上太监何公公去办,他一向妥帖谨慎的。"凤姐点了点头,
又呡了口汤,才仿佛出神道:"袭人素常是个谨慎的,性子也温顺,模样也周正,
又这般用心,主子疼一疼也是常事。"
平儿见凤姐这等宽心,亦就罢了。两人用过晚膳,无聊绞会子绒线,自有小
丫头偷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