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奇怪的男子乘鸟离去。古琅怀抱沉睡的女子,也慢慢阖起了眼睛。
良久良久,夜幕四合,群星浮现,女子悠悠醒来,入目便是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瞳。
“你是谁?”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古琅抿抿嘴,沉默不语。
古澄却笑了,抬手抚过他的眼角,“我喜欢你的眼神……狼一样。”
☆、花影双行斩(一)
“所以, 酒神状态是一种痛苦与狂喜交织的癫狂状态……”
墨蓝色的字迹由浓转淡, 写下最后一点时,钢笔水宣布告罄了。风凭摘下耳机,后排女生悉悉簌簌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就是穿白衬衫的那个啊, 右边角落里靠近滴水观音那个, 看到没……”
“看到了看到了!哇塞,真的好看,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那种男孩子。难怪你昨晚回去念叨一整晚。”
“面对这样一张侧脸,完全不能专心学习啊……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像十八岁的柏原崇?”
“嗯……长得不太一样……”
风凭将耳机线整理好, 旁边女孩子们嘻嘻簌簌的谈论声还没有停下来。
“……不是五官,是气质!那种干净清澈的少年气质。”
“你有没有要联系方式?”
“要了啊。说起这个简直不可思议,昨天我看了一下, 他一年只发一条朋友圈,还是大年三十的祝福语。根本无法窥探他的平时生活嘛。”
“妈呀这要怎么追啊……”
……
风凭把书本纸笔塞进背包,起身,单手将座椅拎回原位, 期间没有发出一丝杂音。缓步下楼, 走出了图书馆。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袭来,长发飘扬, 面颊染上一层红晕,女生咬了咬嘴唇:“同学,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可以。”风凭低眸看着她,充满歉意地笑了笑,“不过, 我并不常用。”
“没关系!”女生扬起笑脸,眼睛里是对爱情的跃跃欲试。
风凭拿出手机,心中轻叹。他并不是嫌麻烦,反而是对势必辜负对方期待的愧然。
交换完微信号,女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风凭将书包背带向上提了一下,继续没有走完的路程。
暑假里,Y大的学生大部分都回家了,留校同学了了,因此校园中格外静谧。洁白的绣线菊簇簇绽放,蓬蓬花团压低绿枝,水红色的夹竹桃开得放肆浓烈,风声低回,鸟鸣啾啾。他穿过林荫小道,经过游鱼荷塘,拐向一侧小铁门,门之后,便是层层叠叠的租房楼和民居旅馆。
这是Y大的新校区,地处市郊,房价尚未涨起来。风凭已经在这里租了一年的房子,因着经常打工,偶尔昼夜颠倒,不想影响舍友生活,所以找了一间便宜的房子搬了出来。
裤带中的手机发出阵阵嗡鸣,风凭掏出一看,喉咙一紧,麻木地按下接听键:
“……喂,二姨。”
阳光被路旁高大的香樟树遮挡,浓荫密密地洒在少年身上,间或有闪亮的细碎光斑落在他白色衬衫柔软干净的布料上。
“工资发了吗?”中年妇女的声音带了微微尖刺。
“……快了。”
“月底之前记得打过来,对了,你妈的药都吃完了,这次多打两千听到没?”
“好……”他顿了顿,“麻烦您了……”话音未落,手机传来嘟嘟忙音。
他好似在树荫下发了会儿呆,片刻后,将掉了漆的手机塞进裤袋。马路对面躺了一条黄狗,正悠闲地晒太阳,风凭吹了声口哨,黄狗支起一只耳朵,警觉地看他一眼。他弯了弯眼睛,走上一段小小的水泥斜坡,转个弯,一座崭新的三层出租房映入眼帘。
这是周围的居民刚刚盖起来的,专门出租给新校区的学生,一个月三百多,每户只有一间卧室和洗手间。
风凭摸出楼道钥匙,还没碰到锁孔,肩膀搭上一只黝黑的手。
“小子,有没有想哥几个?”
风凭转过身,咬牙道:“……金子哥,我最近,最近手头紧。”
那声“紧”刚刚从唇齿中发出来,风凭就被一阵大力推到墙上,粗粝的墙面磨得皮肉生疼。风凭低下头,不说话。
“老子管你紧不紧!”一个染了红毛的男人呲牙道,“给得钱是越来越少了,怎么,你麻痹还赖上瘾了?!”
另一名带着骷髅项链的男人一把拽住风凭的头发,迫使他抬起脸:“给哥几个花点钱就这么舍不得?”
风凭仰着头,白皙的脖颈仰出一条脆弱精致的弧线,眉睫低垂,淡樱色的嘴唇紧抿。
“说话!”男人揪住他脑袋往墙上用力磕了一下。
“……舍得。”风凭低声道。
几个男人嘿嘿笑起来:“既然舍得,就赶紧把钱拿出来,省得哥几个费口水。”
“我今天真的没有……下次一定补上。”
“草你麻痹啊!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