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身时,现场并无伤亡,鹿彦清在青苎村的恶行被药儿一一揭露,算是还了她姊姊些许公道;及至手持兰锋阔剑的莫三侠出现,情况才急转直下。若沐四侠眞如他自己所推测,曾被妖刀幽凝“附身”,成了刀尸,那幺控制他——或说引导他——前来此间的姑射成员,并未预期沐云色大杀四方,就算与观海天门发生冲突,有魏无音在场,伤亡当能控制在最低限度,起码不是会动摇四家盟约的程度。
而另一名刀尸莫殊色的出现,却打乱了这个布局,使得灵官殿成为杀戮战场,观海天门损失惨重,琴魔则不幸被自家的绝学“不堪闻剑”偷袭,落得身死收场。
耿照一挥手,红螺峪的场景烟消云散,只余全身缠满绷带的古木鸢留在原处,而栖凤阁当晚的黑衣古木鸢再度出现并置,少年在虚境里抱臂沉吟,端详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两具身形,可惜影像无法呈现耳目未收之物,他无法径行解下覆面黑巾,或松开裹脸的雪白素锦,一窥庐山眞面目。
——你到底……在想什幺?
——你的目的,又是什幺?
虚境突然晃荡起来,彷佛整个空间是一块巨大的水豆腐,抽离的不适感突然变得极其强烈,他隐约听见明姑娘的叫唤,犹如透水而来。就在即将回到现实的一瞬间,耿照灵光一闪,突然明白打量古木鸢时,那种异样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见过他的。不是身披黑衣,亦非白布缠头……那时,他是露着脸的,一举臂点茶的模样,全然无法与持剑杀人的锋锐联想在一块;只有那既衰老又疲惫、却丝毫不减其严峻的高减肥形,与眼前的阴谋家差堪彷佛……
怎幺可能……怎幺可能是他?
“……喂,你发什幺愣啊?”明姑娘淘气地捏着他的脸颊,浑圆饱满的胸脯压上他结实的胸膛,触感既坚挺又柔软,偏又协调到了极处,一点也不觉扞格。“你的宝宝给人威胁啦,知不知道?”
耿照回过神来,发现明姑娘依旧坐在他膝上,镜中的投影恰映着一抹淡紫衣影出现在祭殿顶端的入口,分明就是紫灵眼,才发现自己出神不过片刻,在虚境中却做了这许多事,更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怎幺啦?”明栈雪投来关怀的眼神,抹了抹他额角的汗渍。“什幺事想得这幺入神?你面色不太好看,莫非……是担心你那娇俏可喜的宝宝?”
耿照定了定神,益发明白自己的发现何其惊人,此事牵连重大,在握有确证之前,怕连明栈雪也说不得,听得她戏谑挖苦,正好露出一丝苦笑,稍掩骇异,涩声道:“明姑娘又寻我开心啦。我只觉奇怪,小师父II就是那位紫衫姑娘,名叫紫灵眼——与宝宝锦儿感情甚笃,断无分开行动的道理,本以为是鬼先生挟持了她,用以威胁游尸门,此际看来却又不像。”
“瞧你家宝宝的模样,分明就是受人胁迫。”明栈雪笑道:“适才她说‘等我小师父来’什幺的,是表示没见人平平安安的,鬼先生休想得遂其愿,两边在隔空较劲哩!”
祭殿之内,符赤锦的疑惑恐在耿、明I一人之上。
紫灵眼突然现身,眼神空灵、步履飘忽,的是受制于“超诣眞功”的模样,身后之人身材娇小,双丸却极傲人,拾级之间跌宕不休,却非运使眞功的翠明端,而是十九娘派入天1香卧底的金环谷红牌玉斛珠。
符赤锦与身畔的白额煞交换眼色,四只眼睛飞快扫过偌大的穹下空间,没见翠明端的身影,白额煞低道:“这超诣眞功所及……能有多远?”符赤锦小声应答:“我也不知。但无论如何,总不能隔个一里半里还能生效罢?那不是武功,是妖法啦。”却听鬼先生怡然道:
“紫姑娘既来,可否告知我等,贵门意向如何?”
紫灵眼轻飘飘走下阶台,喃喃道:“……赞成。”口气分明是翠明端。
鬼先生还没答腔,忽听一把嘶哑的破锣嗓怪笑:“小花娘,妳是赞成七玄同盟呢,还是赞成别同盟?这话可得说清楚。”却是瘫在碎石砾堆里、待身躯自疗,百无聊赖的狼首聂冥途。
祭血魔君争取时间调息运复,可没心思与他抬杠。鬼先生恨得牙痒:“这作死的!怎地恢复口舌的速度,较余处快上许多?”强撑笑脸道:“既说赞成,便是支持同盟了。不欲结盟,该说‘反对’才是。”心里将聂氏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唯恐他继续添乱,赶紧道:
“紫姑娘手中所捧,可是妖刀幽凝?还请上得塔顶,将刀插入刀座。”
紫灵眼一路走到符赤锦面前,梦游般停下脚步,缓缓揭开匣盖,却见匣内锦衬之上,嵌着一柄小巧精致的无鞘柳叶刀,形制略短,连柄约莫两尺余,柄缠紫绦,刃带青驾,一看便知是女子所佩,装饰之美更甚于实战运用。
玉斛珠走上前来,略提刀柄,刀首旋开,露出柄笥中空处来。符赤锦犹豫了片刻,咬牙从袖中取出锦囊,将所贮的幽凝刀魄倒在锦衬之上。
她一路遵大师父嘱咐,没敢私自打开,这时才见得刀魄的模样:形似天珠,表面亦布满细密刻纹,有点有线,阡陌纵横;材质像是乌钢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