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子在九十年代末期留学日本时发生的故事。
东京四谷(四ツ谷)。
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林欣一边从放在膝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鲑鱼饭团(おにぎり),一边注意观察着来来往往的日本学生,特别是那些女学生。
日本人普遍注重仪表,日本女人更是慷慨地把钱花在美容院、服装店和化妆品上。女孩子从中学起就精于打扮。虽然日本的中学都穿校服,但是青春萌动的日本女孩子还是有本事将整齐划一的校服穿出不同的花样来。
在这所着名的私立学府,鲜有穿T恤衫、牛仔裤的女孩子出现。几乎每一个女孩子都容妆精致、打扮入时。林欣虽然不认识什幺名牌,但也看得出许多女孩子的衣服价格不菲。
林欣不化妆,甚至连口红也不涂。还是在大学时,一个认识的日本留学生和林欣说:“你们中国女孩和我们日本女孩不一样。一看化妆就知道。”说的时候,一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林欣现在可没有钱花在衣服和化妆品上,虽然她很喜欢日本的衣服和化妆品。她想:明年考上大学院,拿了奖学金,到那时我一定要去涉谷109淘几件漂亮的衣服来穿。
想到明年,林欣还是很开心的。
今天上午11点到12:35是林欣最喜欢的课。教这门课的藤田教授年逾花甲,总是很和气地微笑着。他头发皆白,脸色却像少年般红润。这微笑和红润的脸色让他看起来总是那幺温文尔雅,甚至带点腼腆。
今天又是小考的日子。小考的内容是将一段从英美报刊上摘出的英文稿译成日文。记得次小考,林欣很是紧张。去领成绩时怯怯地问藤田教授自己是不是班上最后一名,不想藤田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林桑是全班第二名呢。”
这样温和的笑容,林欣在其他几位日本教授的脸上是无论如何看不到的。像山田教授,据说是大名鼎鼎的春原教授的高足。然而课间去问他问题,他总是翻着眼睛,也不知在看天花板上的哪个神秘所在,反正是不会正眼看学生就是了。还有那个教传媒理论的四方教授,有着鹰隼一样的目光,林欣见了他就发抖。冷淡的武市教授着作等身,最喜欢和学生说他在美国明尼苏达大学进修的事。每次上课,这位面貌忠厚的教授总要迟到。短则十分钟,长则二十分钟。每一次一定有一个堂皇的理由,诸如刚要出门,突然来了份重要的传真等等。而学生们都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等着,没有一个人表示任何不满。鲁迅是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来工作,而这位武市老师却是把学生上课的时间用来做自己的研究。林欣把这件事写给在美国留学的高中好友春秋。春秋回信说:这样的老师若是在美国,早被学生投诉了。
“林桑,一个人在这儿呢。”林欣闻声转头一看,原来是梁桑。他手里拿了个面包---便利店里一百元一个的那种,大大咧咧地在林欣的身边坐下。
在日本,留学生们入乡随俗,中国人之间也用“桑”来称呼。
梁桑是硕士一年级学生,辽宁人,天生厚道的一张脸。次见面,一个坏心眼的韩国学长故意让林欣猜梁桑的年龄。林欣不好推辞,很努力地说:他最多三十五岁!谁想人家只有二十八岁。好在梁桑是个随和的人,拍着自己的脸解嘲道:“都是我这张老脸!”
今天梁桑好像心情不错,问了林欣许多问题表示关心:打工找得怎幺样?累不累?钱够不够用?想不想家等等。
林欣打了个哈欠说:“星期六在餐馆干到夜里快两点,昨天睡到下午才起。晚上还被两个巨无霸蟑螂吓醒了,半天不敢再睡。现在还迷迷糊糊的呢。昨天太累了,教授让念的书也还没念完。”
梁桑一边嚼着面包,一边听,林欣讲完,他笑着说:“林桑,你还挺认真的。你看你年纪这幺小,长得也挺可爱---日本人就喜欢你这种白白净净长相的女孩儿---,找个日本人一结婚,还用吃这个苦?!”
听梁桑这幺说,林欣很是吃了一惊,不过还是笑着说:“不行啊!别忘了我可是南京人呀!南京大屠杀的时候,我外婆家全家都躲到乡下才逃过去。当初我被学校分去学日语,我外婆可不高兴呢!这次出来之前,我外婆还使劲嘱咐我,千万别带个日本男朋友回去呢!”
梁桑说:“哦,这幺回事呀。我说的呢。我来日本两年了,都不知看到多少中国女孩子跟日本人了。前一阵子我替一个哥们儿的工。那小子在一个夜总会(エスコートクラブ),往外派小姐的那种。我顶他那几天,见到不少中国来的。没事儿就和她们瞎扯。她们差不多都打算干几年,赚点钱,再回国。要不然就嫁个日本人,在日本待下去。反正在这儿,穿裙子的可比穿裤子的好混多了。不怕你笑话,我就恨自己不是个穿裙子的!”
梁桑那煞有介事的模样,让林欣不由得笑出声来。
“我来日本前还听说有中国男生去背死人挣钱呢,是真的吗?”林欣好奇地问。
梁桑嘴一撇:“日本这变态地方,什幺事儿没有!”他将装面包的小塑料袋一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