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老宅在城小南山脚下,从闹市去小南山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植满法国梧桐的老路,路和树都是上个世纪初就有了的,路在这些年里当然不断地翻修过,只那树,在这百年间长得遮天蔽日绿意森森,街道两旁有法式的两三层小洋房,间隔着几座中式的楼房,和这些梧桐树相衬,很有些韵味。
梧桐路的尽头再右拐就是另一条寂静的柏油路了,只通向小南山的老别墅区,黑色的雕花铁门之后就是掩映在高大树影之后的私人宅邸。
许宅是中西式的二层三开间的小楼,南方特色的青砖灰瓦,深色的木质窗沿,沉稳低调一如许家人。
今晚许宅久违开宴,小庭院里都亮了灯,宾客络绎,让这平日里的清净地难得显出了几分闹意。
许可快五点的时候才赶回家,他母亲已经妆容整齐,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人手布置屋子,见他一个人到还颇有些惊讶:“平生呢?怎么没和你一道?”
许可从摆放精致的果盘里挑了个橘子,低着头边剥边说:“她好朋友今天生日,上个月就约了她,她实在不能爽约,叫我替她说抱歉。”
许太太听了话,表情明显表露出了几分遗憾。
她内心里是喜欢儿子的这个女友的,小姑娘看上去斯文乖巧,性格却偏偏幽默爽朗,行为处事也算得上大方得体,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都颇为融洽,许太太还记得上次小姑娘临走的时候说下次过来陪她逛街,后来一直不得实现——然而既然今天她有约在先,到底也不好多加勉强。
许太太于是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轻声道:“也怪是我叫得急了,下次自家人吃饭的时候再约就好了。”
许可低低地嗯了一声,看似专心致志地对付手上的橘子,白皙的手指剥开囊肉,再一缕一缕地清掉肉瓣上的白丝,汁液染上了他的指尖
“时间不早了,去换衣服吧。”许太太又轻声催促。
许可哦了一声,舌尖舔过指尖,然后送了一瓣橘子进嘴,转身上楼。
橘子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慢慢渗透到整个口腔,刺激到了内部那些细小的伤口,细碎的疼痛感让他不由地皱了皱眉。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再次和林平生就一些“私事”产生了一些矛盾,林平生在他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被气到了的他几乎是羞恼气愤地甩门而出。
情侣间的争吵当然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现在稍稍冷静过后回想又不免觉得当时的自己处理得不恰当。
就像是林平生说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被人哄骗误入歧途,现在定性了也改不了了,你能接受当然最好,不能接受我也不能强迫,做/爱偏好是很私人的事情,可做/爱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会尊重你的。”
她表现得那么成熟冷静反衬出了他的无措青涩,许可的恼羞里面有几分是因为察觉到了她曾经的感情经历而起的醋意他自己也说不清。
是的,做/爱是那么私人的事情,可它偏偏也是两个人的事情。
你曾经有过那么亲密的一个人,在我没有出现在你生命里的时候你们分享了这陌生领域里的一切,乃至于此时此刻的你对于此事还有偏好。
许可推门进入自己的房间,闭着眼脱力倒在床上,忍不住异想天开。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就好了,回到几年前,他可以陪着照片中那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安静沉默的女孩子渡过她的少女时代,他愿意充当她所需要的任意角色,满足她内心所求,早恋也好,其他什么都可以,乃至于她的“个人偏好”,如果她要的话,他是愿意的。
所以说,归根究底,比起那相对不普通的“性癖”来说,他更在意的果然还是他并非是她的唯一,他记恨于她曾经喜欢过其他人,甚至于让她的喜好、性格都受之影响。
许可无可奈何地意识到了自己即强势又蛮不讲理的占有欲。
果然还是因为太喜欢了。
真的是,太喜欢了啊。
许可用牙尖触碰自己舌头上被咬出来的伤口,麻痒的刺疼,和他心脏的感受简直一模一样。
他举起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脑海里又印出了林平生半裸着的身体,纤细的腰身上肆意蔓延的藤蔓玫瑰和掩盖于其中的一个花体的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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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可默念。
、
宴散已渐夜半。
苏清和作为宴会主角忙碌到了最后,直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才得以喘息,他性格自来过于内敛,并不乐于交际之道,只是生活圈里需要这些必不可少的活动,他虽不热衷却也不至于太过抗拒,何况自小开始,社交礼仪他从来便学得最佳。
许太太曾经总以苏清和来说道许可,叔侄两人不过差六岁,可为人处世上苏清和却不知比许可世故老道上多少倍,譬如今日晚宴,苏清和温文尔雅,言谈举止无一不妥当,风度又倾倒不少未婚或已婚的女士。
许太太背过身的时候还听得身后有人在打听这位低调的许家少爷的感情近况。
许可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