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格外漫长的一夜,许多人一辈子可能都无法经历的事情,陈尚在一夜间就全部感受。
古碧云控制了邺都的官府力量,走在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官兵,紧张的气氛不知不觉被营造出来,她是故意的,陈尚能感觉出来,然而明知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的越来越焦躁。
“阿尚,先休息一会吧。”
“父亲他们都在古碧云手里,我怎么休息?”
“但你现在能想出什么办法吗?”顾清流很平静的问。
陈尚咬着嘴唇,“抱歉,我刚才有点失态。”
“没关系。”顾清流走到他身边,“哥哥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胡说,我小时候偷了你的剑出去玩,你还打了我的屁股!”陈尚忍不住回嘴。
顾清流挑眉,忍俊不禁道:“哦?好吧,姑且算我生气,可是你那时候还不及我腰高,小小一团,拖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利剑,嚷嚷着要出去闯荡江湖”
“好了好了,”陈尚红着脖子去捂他的嘴,“你没生过我的气,我去休息。”
“嗯。”
把陈尚送进被窝里,顾清流没有立刻离开,“怎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陈尚半张脸缩进被子里,只有两只眼睛飘忽不定的露在外面。
顾清流道:“怎么,还要我给你唱个摇篮曲?”
“你快出去吧!”他只是觉得兄长十分美丽罢了,多看几眼美人有什么错?
顾清流笑了一会,“阿尚是真的长大了啊,以前根本分不清美丑,对所有人通通一视同仁。”
“皮囊不过表象,真正重要的还是内在,否则你看那古碧云如此美艳,心地却那般狠毒,一人遭难,就要整个江湖人给她陪葬。还有那秋浩宇,有仇报仇便是,偏偏要把无辜的女子牵扯进来。”
“望舒,现在也并不无辜。”
“我只是觉着可惜。”
“这世上值得怜惜的人太多了,细细算来,谁不可惜、可怜,正因为人人都可怜可惜,故而人人都不值得怜惜了。做了错事,就去承担代价,秋浩宇辜负望舒,于是痛失所爱,望舒原本是无辜的,后来却助纣为虐,也该得到惩罚,李香君若不曾遇见秋浩宇,倒也算是身世可怜的女子,可她后来为了和秋意山庄的少主在一起,明知秋浩宇做了许多错事,却从不曾去制止,因而沦作帮凶”
陈尚迷茫中询问:“如果复仇的结果就是自己也成为坏人,难道好人受了折磨也只能生生受着,不然就会误入歧途吗?”
“也不是如此,这世上有可怜之人可恨之事,就必然有真正值得赞颂的人和事,就如同白天与夜晚,即便好人再好,也需要坏人的衬托,才显出他非比一般的好来。”
“你把我绕晕了。”陈尚合上眼睛。
顾清流帮他掖了掖被角:“我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唯有你真正体会过,才能懂得。”
这亦是药王谷弟子出谷历练的本意,先入世,方能出世,一张白纸如何能演化这世间大道,唯有去那真正的泥潭里滚过,把这世间事体味过,才能看透这世间大道。
一觉醒来,头脑清明。
再看窗外,已经是落日时分。
陈尚找来顾清流等人:“我现在有一个比较冒险的办法,引蛇出洞。古碧云的目标,无外乎就是我和燕大侠,燕大侠现在已经落在她手里,如今还剩下我。”
“不行!”司马瑛第一个出声反对。
守中也道:“我把你救出来不是为了让你以身做饵,再度犯险的。”
陈尚早知他们会反对,沉住气问另二人,“你们呢?你们也要反对吗?”
他做好准备被顾清流骂一顿,就像昨晚一样。
顾清流道:“你可有什么计划,何时何地?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比陈尚想象中温和许多:“就由我去吸引古碧云的注意,而你们趁古碧云不在时进客栈救人。”
“唔,然后呢?”
“守中可以为你们除去蛊虫,救出被望舒看守的人后,你们再一起来救我。”
顾清流状似沉思,陈尚紧张的看着他,他这计划里,既顾及了被抓起来的人,又保障了自己的安全,若说缺点,做什么事总要有些凶险,只要保证这凶险在可控范围内就好,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与古碧云周旋片刻也不是做不到。
顾清流道:“那你可想过,就凭我们四个人,可以对付得了客栈里那么多看守?”
“呃”
不等陈尚反驳,他笑道:“不过尚儿能想这么多,我已经很欣慰了,剩下的便交给哥哥,消息已经放出去好几天了,人也该到了。”
陈尚又惊又疑的看看四周:“什么人?”
“当然是咱们药王谷的人,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么大的事,药王谷毫无反应吧。”
“不是有徐长老?”
“徐长老是为燕大侠而来,这番是另一位徐长老。”
司马瑛:“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