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书页都还没合上,当他兴冲冲地要等和父亲分享喜悦时,却只得到父亲客死英国的噩耗。
好不容易陪着母亲江蒙和弟弟楚清和熬了两年,体弱的弟弟却又病逝,江蒙也于同年因抑郁症而跳楼自杀。
如果不是弟弟死前求他帮自己活下去,楚凤歌很有可能也会站在江蒙坠楼的地方结束自己。
楚凤歌以前觉得电影里那句“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说得很实在。
当他还拥有的时候,他也常用这句话来安慰别人,一直到他自己也变成了那个不可以再拥有的人,楚凤歌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记忆就像檀香木削成的刑具,贯穿楚凤歌的身体放干他的血,再用承诺熬成的参汤吊着他的命。
楚凤歌痛苦不堪,看着自己腐烂生蛆,但他死不了。
岳齐芸曾提议让楚凤歌干脆烧掉以前的房子重新来过,但他始终还是舍不得。
之后的七年里,楚凤歌买了许多新房子,只要那些住处让他想起什么,他就会立刻换一个。
可是现在白轻尘又逼着他回家了。
乐清和把车停到车库之后出来,楚凤歌都还站在挂着“楚宅”门牌的别墅门前发呆。
七年了,楚凤歌以为自己也应该麻木了,却发现让他心痛的不是个伤口,而是一根生锈的刺,它也许不再锋利,但依旧锥心刺骨。
乐清和仿佛看到楚凤歌的魂正在飘散,像个垂死挣扎的人,不过还好,垂死挣扎的人还有救。
乐清和把装满衣服和日用品的推车固定了脚轮,默默走到楚凤歌身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做只是站在楚凤歌身边。
“我七年没在这里住了,也没请人来打扫可能会有点乱。”
楚凤歌不喜欢被人同情,他露出轻松的神情说着话,却在口袋里翻了半天都没能把钥匙翻出来。
看到楚凤歌脸上抱歉和着急的情绪轮番上演,乐清和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地安慰说:“没关系,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实在找不到我可以陪你住酒店。”
楚凤歌对于和别人握手,有些本能的排斥,尤其是大热天。
有些人攒着一双汗手,还特别没眼色地要和他握手的时候,他甚至恨不得立刻翻脸走人。
楚凤歌原本也想要挣开,但是乐清和体温似乎偏低,一点汗湿也没有。
两人手指交缠,怎么看都有些暧昧,却忽然让楚凤歌觉得安心,听到“住酒店”三个字更是笑出声。
“你这样搞得我们公司好像真的要倒闭了一样。”
在逐渐轻松的氛围下,他终于找到钥匙打开了大门。
江蒙是一个红迷,楚萧求婚的时候,特意在C市近郊给她建了这么一个迷你的大观园。
当然在寸土寸金的现代,楚萧是没办法真的划一块一万平方米的地来建个私宅的,不过他还是费了很多心思,让宅子里充满了红楼的典故。
楚凤歌领着楚凤歌走进去,迎面看到的就是一片花园,花园里散布着各种形态各异的巨大假山,把里面的建筑错落地挡住。
假山周围的花圃原本中的都是牡丹,可惜现在连枯枝败叶都没有了。
楚凤歌指着一处有石条凳的地方对乐清和说:“我妈特别喜欢李白,所以原本要种的芍药全改了牡丹,她还常说史湘云要是在这里,就只能眠牡丹,不能眠芍药了。”
乐清和没有看空无一物的花圃和落满灰尘的石凳,而是盯着楚凤歌问:“所以你的名字也是你妈妈取的吗?”
楚凤歌很诧异,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
因为以前经常有朋友嘲笑他是古代人,还有人觉得他名字很装|逼,但名字确实是江蒙取的,所以他从来也很爱惜,可是为什么乐清和一下子就能猜到。
虽然楚凤歌没有回答,但乐清和看出了他的疑惑,便笑着说:“你的名字是李白的诗,你去A S T的包间是我给你选的,你还记得包间的名字吗?那个庐山谣。”
乐清和的话让楚凤歌很惊讶了,但紧接着乐清和又直接当着他的面一字不错,还自带音节地背诵了整首诗。
一般人能背开头两句楚凤歌就觉得很稀奇了,因为这毕竟不是静夜思,也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必背诗词。
楚凤歌在感叹现在服务业门槛的同时,忽然一机灵问道:“我之前看你年纪小还想问你读书没,会不会作词、作曲呢,现在看来你最起码文化水平可以呀,到时候就算不能作曲可以学着填词啊。”
可惜楚凤歌没能兴奋多久,乐清和就给他泼起了冷水说:“我没上过学,十岁之前我都跟着我妈住在各种叔叔家,后来到了乐家他也不让我读书。我之所以能背那首诗,只是因为你。”
楚凤歌扶额,这孩子也太可爱了吧,他说住在叔叔家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一下,楚凤歌猜那大概也是些嫖|客,于是心里又默默地把那些“叔叔”连带着乐验一起咒骂了一万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