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深埋在记忆角落里,斑驳不堪的过往,猝不及防翻涌上来,狰狞得如同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恶鬼,那些恶鬼抓住了他,千方百计地把他拽到黑暗的深渊里去。
沉闷的雷声从极远的地方滚滚扑来,天际一线阴鸷的黑暗,似潮水般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漫涌而来。
阴晦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不给日光留下丝毫缝隙,一时之间竟将这一方天地尽数染黑,颠倒昼夜。连街上的行人也被这阴晴不定的天气所扰,加紧了匆匆的脚步。
晦暗昏沉的血色一点一点漫过眼底,段回川森冷的目光利剑一样刺过去,徐永对杀机的笼罩浑然不觉,仍旧自顾自沉浸在身份和道德优越的卑劣快感里,宣泄多年积怨的不满与嫉恨:
“没福气的东西,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居然是个孽种!真是废物啊!哼,你现在瞧着人模狗样的,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害死你亲娘的?你杀死了我的亲妹妹,断了我的财路,抢走我儿子,还好意思问我那八百万?那都是你欠我的!你这个弑母的怪物!”
“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应该好生孝敬老子,以补偿你的罪孽,如若不然,我就把你的丑事都抖出去!呵呵,要是叫小辰知道了你是怎样一个头上长角、满手血腥的恶魔,他还会跟着你,把你这个杀母凶手认作哥哥嘛?!我才是他的父亲,他的监护人!”
“轰隆隆——”一声巨雷伴随着凄厉的闪电在此刻骤然炸响!
那是苍穹在发出天崩地裂的怒吼,暴雨紧跟着倾颓而下,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砸落,在大地之上溅得粉身碎骨,前仆后继拥抱死亡,仿佛为上天的震怒奏响序曲。
天花板悬落的白炽灯短路了似的闪烁两下,熄灭在了瓢泼雨声里。
徐永滔滔不绝的咒骂像是断了电的旧式收音机那样戛然而止。
森寒的闪电倏然照亮了室内一角,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他慢慢放大的瞳孔里,映照出段回川鬼魅般英俊苍白的面容——
以及……两只尖锐锋利的角。
段回川竟然在笑……
他挑衅了一个怪物。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陡然从脊椎骨窜了上来,许永终于住了口,甚至惧怕得连一个气音都不敢发出来,一片死寂之中,他听见冷汗滴落地板的声音。
段回川确实在笑,浑浊的震动自喉咙深处传出,低沉嘶哑的,像是风刮过破漏的风箱。起初只是低低地笑,继而渐渐高亢,最后变作放声大笑。
那嘲弄的、愤恨的、压抑的笑意满满盛在他眼底,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尘封多年的枷锁被打开了闸门,于是一只穷凶极恶的凶兽释放了出来,凶兽带着肆无忌惮的嗜血的笑容,想要撕碎面前这个卑劣的人类。
他的怒火,只能用生命和鲜血来承受!
第20章 暴君
“不……你别过来……”
眼看着段回川一步一步走近,冰冷若霜的目光里冰封着无尽暴虐的业火,对上这样的眼神,许永差点吓得肝胆俱裂,双腿像是灌满了铅,动也无法动弹,只能跌倒在地上,状若疯癫的求饶。
“别杀我……舅舅说错话了,我不要钱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我这就走……求你……放过我!你不能杀我,我是你舅舅!”
段回川如俯视蝼蚁的暴君般,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只用一只手握住他脆弱的脖子,就轻而易举地将人提到半空中,他漆黑的双瞳似有万千雷霆乍现又飞快消失,与夜幕风雨里怒号的电闪雷鸣交辉相映。
招财躲在笼子里,鸟头埋在翅膀底下,死命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它向来对自家主人的气息极其敏感,这样恐怖的气势是它从来未曾见过的。
换做平时,恐怕早就害怕地飞走了,可如今它动也不敢动,蜷缩的姿态宛如骤雨惊雷里一片无处着陆的羽毛,只能在风雨飘摇里无助地发抖。
被扼住了咽喉的许永在空中胡乱地蹬着双腿,这张布满了老皮和皱纹的脸,因为呼吸困难而涨成酱紫色,先前的自鸣得意和嘲讽恶毒都被极端恐惧所取代。
段回川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对方濒死的表情,好像本就该是如此,强者随意地捏死一只蝼蚁,与蝼蚁何干?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如此的理所当然。
“你刚才,骂我是什么……来着?”
他微微抿唇笑了,眼尾眯起的弧度带着利刃出鞘的锋利与优雅:“怪物?”
这个词在他舌尖低声咀嚼着,仿佛唤醒了某些不愿苏醒的回忆,一如当年被父亲亲手拔掉的断角,还有倒在血泊里失去温度的母亲。
那些痛苦的往事和业已遗忘的岁月回溯而上,终于剥落了这许多年来小心隐藏的伪装和虚伪的面具,将他鲜血淋漓的内里,残忍地暴露出来。
许永无法说话,只能神经质般地摇着头,他蹬腿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活活掐死——一个利器刺入肉体的声响,几乎细不可闻地擦过耳边。
段回川蓦然被这响动惊醒,同时松开了手,许永矮小的身影顿时跌落在地,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