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模样,一时心软,决定放过这只误入的小东西。
保安室的灯忽而亮起来, 走出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大约是起夜, 手电的光打在地上, 照亮了宅院一角。
段回川顺手把小猫往怀里一塞, 回到正堂门前,把电子锁还原, 确定没有留下破绽, 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段家祠堂。
他飞快地穿梭在幢幢树影间,直奔离祠堂不远的一处空地。
凉薄的月光流水般照落在草地里,照出几道明显的炙烤痕迹, 和暗红色凝固的血——原先被他捆在这里的另外两条小蛟, 已经不见了踪影。
死了?还是逃跑了?不对,这两条实力低微的蛟, 绝无可能挣脱自己的雷锁。
段回川眯起眼,空气中隐约残留着墨绿色的诅咒巫力,昭示着这两个倒霉属下的悲惨结局。
“莫非有人帮我灭了口?”段回川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帮我?还是说,是另外一股在暗中窥探我的势力?”
也罢,线索太少。
段回川放弃了思考这个暂时无解的疑问,全力奔下山去,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隐隐亮起一线灰白,若在黎明之前赶不回去,万一叫人发现,总归有些麻烦。
更何况,言亦君会担心的。
飞驰的夜风刀一样刮在脸上,割得生疼,段回川心里想着有个人在等他,这点疼似乎也变成了某种无声的催促,催热了他那颗冷硬的心。
待他披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回到酒店,四下仍旧陷在酣睡中,湖泊平滑如镜,盛着徐徐落山的斜月,宛如一盏沉默的路灯投在水面上。
他捡来的小黑猫默不作声地窝在温暖的怀里,缩成一团,一路上乖巧又安静,即使被山风吹得狠了,也没有发出半点害怕的叫声。
若非它的体温还暖和,段回川几乎要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被冻死或者吓傻了。
段回川矫健的身影迅疾利落地攀回阳台,第一件事就想去敲言亦君的落地窗。一直温顺的小猫,却在这时从他怀里跳下来,喵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裤管。
“怎么?”段回川不明所以地蹲下来,小猫立刻凑上去,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啊,你饿了?”段回川随口一问,原也没指望得到回答,小猫却软软地应了一声,舔得更起劲了。
段回川被小舌头舔得酥了半边骨头,他除了招财没有养过别的宠物,那兔崽子向来只会拿喙啄他,哪里享受过这等软萌的快乐。
“拿你没办法,给你找吃的去。”段回川莞尔一笑,抱起小猫翻回自己房间,言亦君这时候想必还在熟睡,早晨自然能见着,也不必急着这一时半刻。
这短暂的一个晚上,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的事和意外,段回川脑海里高度绷紧的弦,几乎没有一分钟放松过,如今仰躺在柔软的大床里,本该被睡意占据的大脑,却仍然在高速运转,得不到片刻歇息。
昏暗的卧房里,濒临消散的最后一点月光,挣扎着透过窗帘照进来。
段回川在黑暗里睁着眼,失焦地瞳孔望着天花板,亦或者什么也没望着。
小黑猫不肯去睡给它铺好的沙发窝,非要跳上床挤在段回川颈窝里,挨着他温热的身躯团成一个毛团,被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脑袋上的绒毛,舒服地打着呼睡了。
段回川却睡不着,禹临死前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在耳边,他没有如何刻意去记住,但偏就异常清晰,一个字也忘不掉。
任谁骤然得知自己不是人,而是一条龙,恐怕都不会比他更冷静了。
——“身为高贵的龙族,您居然觉得自己是个凡人?莫非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您已经自甘堕落与蝼蚁为伍了吗?这样的您更加不配继承帝位!”
自己的父母明明都是普通凡人,怎么会生下自己这条龙?他们视自己为怪物,却被一条蛟龙轻蔑地斥为蝼蚁。
他活了二十多个年头,活在曾经的亲人恐惧和憎恶的诅咒里,活在自我怀疑和担惊受怕里,日夜都在惶恐不安,害怕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怪病”有一天要了他的命。
到头来,那竟不是病,而是龙化的征兆!
这么多年以来的痛苦和煎熬都因此而起,亏他想尽办法拼命赚钱,原来不是在“治病”,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着,推迟龙化,自欺欺人地掩盖他根本不是人类这个事实。
段回川深深闭上眼,他简直想纵声大笑一场,又想放声大哭一场。
笑他这许多年过得浑浑噩噩,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哭他自以为坚强地跟“病魔”抗争,到头来不过一场无用功,他终究如那些人所说,成了怪物。
龙,传说中的神兽,可是离他那么遥远,仿佛只存在于虚无缥缈的杜撰里,对普通人类而言,妖怪和神兽,都是非我族类。
那么……言亦君呢?万一叫他知道,自己不是人,而是一条龙……
他会是什么表情?
害怕?恐惧?或是荒唐可笑,赶紧让自己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