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言亦君站起身往外走,向白简点了点下巴示意他跟上。
白简忐忑不安地跟在他身后来到阳台上,日光从雨檐下斜斜淌进来,言亦君背光而立,只留给他一个渊渟岳峙般的背影。
漫长的沉默让白简有些局促和紧张,他低头研究着栏杆上的斑斑锈迹,终于忍不住出声:“言医生,我真是不是故意要害老板的,你要是不高兴,打我骂我都行,绝不还手!”
“我不是在责怪你这个。”言亦君摇了摇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栏杆的阴影处轻轻擦过,最后停在阳光里,让这只冰凉的手逐渐有了温度。
“那你叫我是……”白简疑惑地抬起头望着他。
“你其实察觉到了吧?这个村子的异常之处。”言亦君转过身,开门见山,他的神情隐没在背光里,白简却依然感觉两道凝肃深沉的视线,笔直地看进自己眼底。
一时之间,周遭万籁俱寂,一切的掩饰都失去了意义,他仿佛赤条条站在言亦君面前,任何秘密在对方眼里都成了笑话。
白简几乎被某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想要避开对方的目光。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没想能瞒过你们,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从我出生以前,这里就是如今这副模样了,就像一个盒子倒扣在这里,白天盒子涂了颜色,看不见里面,晚上太阳落山,盒子就变得透明了,可是大家依然在盒子里,盒子打不开,大家也出不来。久而久之,大家习以为常忘却了自己身在盒子里……”
“盒子?”言亦君若有所思,“这个比喻,倒也贴切。那你呢?你不在盒子里?”
白简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似乎与其他人不太一样,我的家人反对我离开村子,他们害怕盒子外的世界,怕我遇到危险。但是,我不想一直呆在盒子里,我也想在太阳下见到我的家人。”
像是被某个字眼触动,言亦君眼神有些微动容,他深深望着白简:“你找我们来村里作客,其实是想拜托回川寻找解决的办法?”
白简垂头丧气地点点头:“其实我离家出走,本就是想寻访世外高人,我偶然看见了老板的事务所招人广告,立刻就上门应聘了。我以为老板那么厉害,一定有法子帮我,可是没想到,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害了老板……”
他越说越伤心,眉毛塌陷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言亦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别乱说,他只是昏睡而已,又不是在重症病床上。”
“哦,对……”白简吸了吸鼻子,“那你陪着老板,我去楼下给你们弄点吃的。”
言亦君回到竹床旁坐下,段回川在梦里不大安稳,眼皮下眼珠不断转动,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苏醒了。
他握住男人的手,指尖细细描摹掌心的纹路,温暖,干燥,一如多年以前,拥抱过他那样……
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巫族和龙族而言,修行是一件永无止境的事。
龙渊界的祭塔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这里只收天赋卓绝者,不问出身,不问种族。
当时巫族叛乱已经被镇压,龙帝没有继续赶尽杀绝,剩下的巫族罪民四分五裂,有的四下流离,有的投入祭塔,更有不愿屈服者,横渡虚空,躲入人世。
言亦君以巫族人的身份被大祭司收为弟子,自然遭人嫉恨。
但祭塔是个奉行实力为尊的地方,在不明不白死了几个暗中找茬的家伙,又寻不到一丝证据之后,渐渐的,再也无人敢小觑这个看上去斯文寡言的男人。
祭塔中日月如梭,等回过神来,时光已然倥偬而过许多年。
曾经那个冷漠寡言的言亦君,在岁月的雕琢打磨里,气质越发温文如玉,城府越发藏得深沉,哪怕那些背地里嫉恨咒骂他的弟子们,见到他当面,也要恭恭敬敬称一句师兄。
唯有一人不同,哦不,是一龙。祭塔不问出身,在龙族讳莫如深下,众弟子对小金龙的身世有诸多猜测,但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身份。
自从大祭司钦点了言亦君代为教导回川这条尊贵的小金龙后,他就多了一条小尾巴,整日里跟进跟出,调皮捣蛋,短短时日,就成了祭塔有名的一霸。
闯祸如同家常便饭,皮得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被苦主告上门来,就扭头往言亦君怀里一扑,反正有人会替它摆平。
这么熊,都是惯出来的。
时光荏苒,眨眼间,当初奶凶奶凶的二头身,如今也身段抽条,长成英姿勃发的翩翩少年郎。
天赋强横,又兼身份尊贵,一时风靡祭塔无数少男少女,论祭塔风云人物,他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眼看龙族成人礼就要到了,天天都有人前仆后继往他身边凑,扰得回川殿下烦不胜烦,躲到花园里一棵梧桐树上,浪荡着一条腿,晒太阳。
言亦君轻而易举找到他,一袭薄纱青衣站在树下,束起的黑发与轻盈的衣摆飘摇在风中,像浓淡得意的青墨,晕开在宣纸上绘成一丛挺拔的竹。
回川从树梢间悄咪咪探出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