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从来没听少将讲过这么多的话。
有时候我怀疑他是由博格先生带大的,不然那种一板一眼不会如此相像。他做的每一样事情都表明他是个绝对合格的军人,思想正确,姿态正规,使命必达——哪怕是做爱的时候,也只会用一种标准姿势,插入、抽动、成结、射出。
我毫不怀疑这位曾救他性命的副官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只是怀疑他们在学校里的生理课都不及格,不然不会如此高估一个孕父对噪音的耐受度。
“听说凯奇尔防线的情况已经白热化了。”
联盟与帝国在西方边缘矿场的交战已经断断续续进行了五六年,前段时间,联盟似乎发现了穿越第五空间的新航线,绕背偷袭帝国凯奇尔防线,战局一下子向联盟一方倾倒,国民和媒体对于米切尔森家族掌握的军研处抨击不断,倒对全力支持凯奇尔防线、从军需处拨下不少物资的哈布斯上将称赞有加。
“是啊,联盟军已经全面封锁了这个要隘,卓米尔拉将军正在后方的多伦尼亚星系重新布防。”
多伦尼亚星系与凯奇尔防线相隔146光年,在这么遥远的星系布置防线,说明凯奇尔要被放弃了。
“什么?!我以为哈布斯上将刚发下去的那些物资是用于支援的!”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随着他们逐渐尖锐的争论而升高,薄薄的空调被就像一把煎饼用的锅铲,把我不停翻转,两面焦黄。
我最终撑着腰爬下了床。
扶着栏杆下楼时,我的理智告诉我最好马上返回。米切尔森家的夫人怎么能如此不识时务地打断讨论军务?
可那一股无名的怒火焚烧着我的内心,我不祈求这位丈夫为我做些什么,但最起码不要给我添太多麻烦,毕竟他刚让我好好履行将军夫人的义务,而保持身心愉快和充足的睡眠,恰好是每个孕夫的第一要务。
12
已经略有醉意的两个军官沉醉在相互驳斥的较量中,酒香也许模糊了他们的感官,直到我已经站在客厅的门口,他们都没有发现我的信息素。
“照你这么说,现在军部是继续增援也不行,毅然放弃也不行了,他们就这样等死么?”
“凯奇尔防线上可都是些新兵!而且是民间招募的!”
副官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一阵衣料摩擦的悉嗦声中,我听到了我那位从来冰冷的丈夫安慰的话语:“肯尼,这是战争。”
那语气是无奈,又是迟疑的温柔,再是一丝隐晦的满足。
我一下子推开了客厅的大门。
咣一声。
两位诧异地看过来。
布鲁斯副官的眼眶尚有些潮红,而半拥着他的安东尼少将,目光由惊讶瞬间转为狠厉。
“6537光波折断型战斗机。”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少将那只搭在布鲁斯肩膀的手有多刺目,我只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无数根鱼刺卡住,不吐不快,“在6537光波折断型战斗机嵌入轰炸设备,队形掩护驱逐舰装载机甲部队,就可以顺利潜入,并且进行打击。”
“驱逐舰放出机甲部队后下潜大气层接应撤离,战斗机轰炸弹药放空后重量减轻,即可让机甲附着返回。”我在少将和副官饱含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镇定自若,“军部的人都这么死脑筋吗?星际导弹为什么一定要安装在轰炸机上?只要负荷计算合理,设备合理地简化安装,就能打出出其不意的效果。”
少将和副官站了起来,布鲁斯嘴巴张了张,似乎想细问,少将却手举起一拦,迅速收拾了表情的他冷冷地诘问道:“你知道偷听机密军务是什么罪吗?”
也许,我是说也许,毕竟被吵了大半个夜晚,我的后脑已经在严重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一阵接一阵地抽痛,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我也许对着安东尼少将、我赖以为生的丈夫,发出了踏进米切尔森家以来的第一声嗤笑,轻蔑的,无畏的,总之不应该属于一个纯良软糯的应该拥有的表情。
“凡非委托、任命人员刺探、窃取、窃听军事机密者,一经查实,叛处军事机密盗窃罪,叛终身监禁或死刑,投入诺萨克星特别监狱,服刑改造15年及以上,一般来说,就是等同充入军妓。”
我一口截断了少将想要开口的动作,继续说道:“那么,尊贵的帝国少将安东尼大人,您又知道打搅一位孕父休息,让他心情不畅,最后引起胎儿体征异常,是什么罪吗?”
我的内心终于在他铁青的脸色中泛起了一抹难以压抑的愉悦,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按照情节轻重和身体评估状况,以民事纠纷向刑事纠纷依次论处。”
13
我从熟悉的闹铃声中醒来。
无需点灯,我轻车熟路地在杂乱无章、漆黑一片的宿舍客厅里穿行。几位舍友尚在熟睡,他们养的三色猫睁着澄黄的眼睛,蹭到我脚边。我轻轻地摸摸它的小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阻拦它想出门的动作,锁回宿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