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凉风习习。
林间小路上,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行进。前面的那个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背着手,走的意态潇洒;后面的那个一身短衫,身上背着硕大一个包袱,走的吭哧吭哧。
“师叔啊,我们赶紧找个地方歇宿吧,这荒山野地的,万一碰上个野兽虫蛇”
“臭小子快别丢人,堂堂镜月门掌门和首席弟子,还怕区区野兽不成。”
师侄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话说他们这“镜月门”,在江湖上算不上什么名门正派,但似乎也没做过什么数得上的恶事,姑且称一声“旁门左道”罢。门中人丁也十分单薄,拢共就一个掌门,一个弟子,就是目前正赶路的这二位了。至于为什么不骑马或坐车,并不是为了显示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风范,实在是因为两个字:没钱。实际上,他们已经穷的连客栈都住不起了。
听着自家师侄梁小洛在后面走的呼哧带喘,掌门陆缜一边骂他不好好练功以至于气力这么弱,一边又不自觉的有点心疼,拿出一块雪白的绢子给他擦了擦汗。极目远眺,忽然发现远处有座黑黢黢的屋宇,两人心头一喜,忙紧赶慢赶的过去。
这破庙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屋顶、殿角结着蜘蛛网,一尊佛像金身剥落,在黑暗里俯瞰着庙里的两个人。
陆缜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咳咳着道:“脏死了,我宁愿睡在外面。”梁小洛笑了笑,利索的打了井水打扫卫生,又取出一块毡布来铺在地上,把师叔给安顿好。接着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小牌位,恭恭敬敬的放在佛龛上,双手合十,祝祷道:
“师父,今日我们已经到了河西地界,离武林大会又近了一些。师父在天有灵,明天也要继续保佑我们。”
自打出发去赴武林大会,梁小洛每日都要这样祝祷一番。陆缜初时笑他傻,后来也习惯了,今日也拜了两拜:“师兄,你要保佑我和你这傻徒儿,在这回的武林大会上好好露一露脸,让咱们镜月门扬名天下。”他顿了顿,又一脸嫌弃的道:“说起你这傻徒弟,可真不教我省心,你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功夫也没教好他,又没空管教他,他现在的修为连我年轻时的三成都赶不上”
梁小洛赶紧掏出干粮捧到师叔面前,才算止住了他的唠叨。看陆缜专心啃起干粮,梁小洛松了口气,对着手里的面饼一口咬下。
啪嗒。
一滴水落在梁小洛手上,似乎食物上也溅上了一点。他没太在意,抹了抹手继续吃东西。然后又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饼上。梁小洛就想换个地方坐,他挪到佛龛的油灯之旁,无意中一瞥,吓得汗毛倒竖——雪白的面饼上,落着两滴殷红的血!
“鬼呀——”
他还没喊完,一个鬼影般的东西呼啦一下从横梁上飞扑向他。陆缜一惊,从腰间刷的抽出一条银光灿烂的长鞭,向着那黑影当头就抽,却还是晚了一步,黑影已掠到梁小洛身后,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
梁小洛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抓着自己,吓得两腿抖似筛糠,摆手道:“好汉饶命,我们真没钱,要不您把干粮拿走吧”
陆缜却看清劫持师侄的是一个老人,身材矮小佝偻,一只眼睛滴溜乱转、凶光四射,另一只眼睛则是一个血洞,淋漓鲜血流了满脸,形状十分可怖。他尽量客气的道:“阁下躲在梁上偷袭我们,究竟有何贵干?”
那老人嘎嘎而笑,声如夜枭:“你们运气不好,在这破庙里撞上了我,既然如此有缘,不如就帮我个小忙吧。”他拿出一个布袋:“这里面是一颗毒药,你们谁把它吃了?”完好的一只眼睛看了看陆缜,又看了看梁小洛,把那袋子抛给陆缜:“还是你更合适些。”
陆缜拿出袋里的东西,是一颗透明的珠子,拇指肚大小,微软。梁小洛急道:“师叔,不能吃!你出事了谁来救我!”又对老人道:“这位爷爷,还是我吃吧,你给我吧!”
陆缜问:“这东西吃了会马上死吗?”老人阴恻恻一笑:“不会,顶多让你欲仙`欲死或生不如死。日后你要来阴荡山找我拿解药。”他盯着陆缜:“一定要来。”
陆缜瞟他一眼:“你是天阴老人?可弄的够狼狈啊。”天阴老人侧耳听了听外面动静,面色忽变,喝道:“你吃不吃?快点!再不吃我就杀了他!”梁小洛顿时憋红了脸,话都说不出了。
陆缜忙道:“你急什么?”一咬牙,把那毒药吞了下去。谁知那珠子竟像活物一般,顺着喉咙一溜烟钻入肚腹,接着陆缜感到小腹一热,那感觉却不怎么难受。
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陆缜、梁小洛还没回过神来,天阴老人身形一晃,已消失在庙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