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小贩,旅人过客,伏屠的街道面貌与映翔大抵相同,但稍不如着重商贸发展的映翔来得繁荣。
骁勇善战的戎王格外看重武人的培育,这也使得坊街处处可见佩带武器的江湖人,温麟等人不由得绷紧神经,怕是一个擦肩而过即是动手的暗示。
将随行物品安置於酒楼,好在盘缠尚足,连日夜宿野林,众人终於能痛快饱餐一顿,只见做当家的却嗑着瓜子,同样连酒水都未嚐一口的还有温麟。
至於就坐在段演身旁的阿财,迟迟等不到老爷动筷,他自然也不好大快朵颐。
酒足饭饱一番後,弟兄们起身正要离开大堂,谁知有人突然双腿一软,按着腹部脱力地跪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与天顶冲入数人,来者黑衣覆面,光天化日下,刀光剑影。
只见段演单掌击桌,桌面翻腾,抬腿,木桌被一脚踢飞,化解门口弟兄的危机,遂笑道:「老爷我都还未发病,真没耐性啊。」
「仲离!」段演喊了一声,嘴里还塞着鱼肉,人却没半点大碍的仲离同时起身道:「仲离明白!」
他双掌翻转,以毒攻毒,这般粗浅的陷阱,哪能做为他的敌手。
毒虽解,但解法粗暴,段府的人马一时使不上力,各个东倒西歪,阿财见状,着急地问:「小陌!我也中毒了吗!?」
仲离正忙着,翻了个白眼道:「自己有没有中毒还用问我吗!?蠢材!毒是涂在食器上!」
怪不得老爷将瓜子嗑得那麽香。阿财顿悟,抽起腰间宝刀,跟着入了战局。
短刀挥舞,当场劈断黑衣人手中利刃,对方吃了一惊,阿财得意而大意,被紧接而来的一掌轰出酒楼外。
已经打到门前的温麟见状,回头先寻段演,只见竹扇飞舞,在大堂间如翩翩飞蝶,所经之处血光飞溅,身着白衣的那人脚踩桌缘,滴血未沾。
确认主子的安危後,与段演交换完眼神便追了出去。
再说黄土大街上摔了个狗吃屎的阿财,人还未起身,睁眼便是凛冽的剑招。
他连滚带爬,狼狈地闪躲,手中的刀也不晓得被甩到何处。
好在阿财筋骨柔软,支撑了几分钟,可手无寸铁,终是性命堪忧,他弯腰又前扑,几次死里逃生,身上多处见血,终於撑到温麟的剑遏止了攻势。
长剑横划,化去对方利刃,温麟道:「段财,快进酒楼!」
阿财能理解,酒楼内有段演好照应,可一来他不觉得大军压境之处能有多安全,二来他本不是让人保护的料,起码拔刀再与老爷一同厮杀,也不枉他当年在战场上的经历。
未料阿财转身想寻刀,却寻到两名敌手,对方逼命而来,一左一右,配合无间。
他顿时又是险象环生,这回没了温麟相助,情势更烈,眼看刀已劈到了眼前,他瞳孔骤缩,心中一声吾命休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划破大门,直冲而来,竟是直指阿财眉心!
霎时狐狸面具应声碎裂,被劈成两半的残骸掉落尘土。
只见,横劈的那把刀竟没落下,就停在距离他鼻端前方五公分处。
奇的是另一人也停止攻势,路上看戏的、躲避的人群亦纷纷停下动作,时间彷佛静止,就连温麟都一时愕然。
在万籁俱寂中,只见一人泰然自若地走来。
站在阿财身侧的黑衣人未及反应,两道剑气无声划过,鲜血自颈脖飞溅而出,双双殒命。
阿财目瞪口呆地坐在地面,不知是因为刚从鬼门关走一回,还是对自己的面貌摊在阳光下感到无措,他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破裂的面具。
这时有人朝他伸出手,阿财被搀扶起来,他仍是一脸懵懂,对方笑了笑,轻轻替他擦去喷溅在脸上的鲜血,柔声说道:「怎啦?」
伴随着这句关怀,周围开始有了人声,赞赏、诧异,众多人的惊叹成了吵杂的噪音。
都说段当家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眼前这张前所未见的容颜,却是全然不同的美。
段演虽是风华绝代的翩翩贵公子,但他行事狠毒,就是脸上带笑,也真心难测,那张苍白的面容与眼神中稍纵即逝的狠劲,都予人冰冷的距离感,所以人们称他为画中仙,只能远观,岂敢亵玩。
再瞧阿财,肤如凝雪、眉似新月,乍见是清新脱俗的美人,若多看一眼,怕是更难移开目光。
洁净的面容透着春桃色的红晕,杏桃般圆润的眼,精致的鼻稍稍上翘,微开的唇看上去有几分憨傻,那不符合年龄的稚气格外惹人疼爱。
五官拆开来看是无处不精致,若合起来端详更是无懈可击,即便那张脸套在一名成年男子的身上,也是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口中怕化了似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