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伤到哪了?」仲离拿着一碗药汤,路过他身边时问了一句。
阿财啊了一声,回神说道:「凤羽白花花的马背!被划出好多伤口啊!」
仲离白他一眼,「谁在跟你说马,我是问你!」
阿财由上而下将自己摸了一遍,皮肉伤也不少,但他一点儿也没放在心上,「小陌,你那药,是替老爷熬的吧?」
男人斜他一眼,谁不晓得他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仲离高声喊道:「温公子!劳烦了!」
阿财眼巴巴地望着温麟接过白瓷汤碗,还惹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他只好摸摸鼻子,替凤羽疗伤去。
日幕初至,所有人都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就他一人四处探头探脑。
趁着温麟夜巡,阿财溜到了帐幕旁,正要偷偷潜入,突觉後背一凉,回首,仲离的眼神像是望着白痴,接着朝他做出脖子抹刀的手势,阿财决定无视之。
轻轻拉开幕帷,他泥鳅似地钻了进去。
帐内仅有一盏油灯,外头的火光透不进室内,幽暗的那端有人的身影,阿财步伐迟缓。
「你找死?」
他猛地煞住脚步。
看来老爷真是累了啊,瞧这话说得多精简。
阿财想,若是平常的老爷,开场白大概会是“温麟没警告你吗”,或是“连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如今直接将训诫简化成三个字,怕是真的动怒。
「老爷外头风大,有些冷,小的来这跟您挤挤好吗?」革靴又向前迈出半步。
「你真不怕我一掌将你轰出去?」
话说得很轻,但阿财未能瞧见对方的表情,他分不出这是最後的警告或是些微的让步,只能硬个头皮答道:「老爷开心怎麽做便怎麽做,小的再爬进来便罢。」
暗处沉默无声,阿财提了提胆子,大步流星地来到段演身侧。
「老爷,您方才那招真不是普通的厉害!」他单膝跪地,执起男人的手。
才刚触碰到那人指尖,心中吭当一声。这还是人的手吗!?简直是刚从雪地中挖出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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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压恐忧,故作镇定地道:「您一定累了吧?小的给您舒活舒活。」阿财跪在老爷身旁,动作细腻的按摩男人的手掌。
段演没说一句话,他忍不住抬头望一眼,瞧见老爷正闭目养神,那张毫无血色的容颜如白纸上勾勒的画像。
老爷越来越像仙,他却没多少喜悦。
「老爷。」阿财忍不住唤。
那人仍是未语。
「老爷」他呼唤的声音满是不安。
「老爷!」他心脏跳得厉害,几乎有股冲动将耳朵贴上男人的胸口。
那人眼睫轻颤,终於应了一句,「怎啦?」
是平常的老爷。阿财卸下紧绷的神经,他盯着那张倦容,出神地道:「老爷,您长得真好看。」
没头没尾地飞来一句,段演挑起单眉,嘴角若有似无的微动,空气中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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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财也笑了,这才安心地将目光收回,他专注地想替那双冰冷的手恢复一些血色。
其实心中仍有好多话想说,但他从来都不提,即便能挑战老爷的命令擅闯营帐,他依旧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有些事,非他所能干涉,今夜,他就只求一事。
别做仙,做人,就做他的老爷,行吗?
天蒙蒙亮,阿财翻了个身,不慎将面具挥开,他登时惊醒。
看来老爷又将他的面具取下,可他现在这张脸,分明就会惹得对方不快。
阿财坐起身,身上盖着段演的狐裘毯,昨夜他靠着帐幕睡去,今早却在温暖的被窝中醒来,想必是老爷将他塞进了毛衾中。
而一旁肯定已备妥一盆温热的洗脸水,阿财起身更衣,发现老爷还替他处理了伤口。
普天之大,去哪再找一名奴才同他这般,还让主子侍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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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鱼洗中的水,水面映照出他的容貌,阿财看了好一会儿,抬手,顺着左脸的脸廓,从眼角滑落至下颚。
阿财知道老爷若听见他的实话,一定会大发雷霆,但他其实很喜欢这张脸。
秋荷一滴露,晨雾无声步,空气中透着些微寒意,阿财缩了缩身子,他一出营帐,便看见段演正与温麟交谈,他没敢靠太近,总觉得最近的老爷有许多事都不愿让他知情。
谈话没持续多久,温麟一走,段演也没回头,就对着雾茫茫的远方道:「醒了?」
阿财赶忙走近,欠身道:「老爷。」
瞧他穿得单薄,段演微蹙眉,单手便要将人搂入白狐袄中。
岂料向来乖顺的奴才竟向後退了一步,似是闪躲。
「老爷,小的不冷。」阿财头低低的,那模样亦不是在使性子。
段演见他指端发白,也没道破,「我已吩咐温麟,辰初开始赶路,三日後便能入城,届时你提高警觉,我也不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