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空气湿润沁凉。
“我明天就走。”叶钦在晚饭时主动说,“明天要回剧组补镜头。”
程非池闻言抬头看他一眼,随后“嗯”了一声。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门锁密码,叶钦丧气的同时,不免自我怀疑哪里做得不好。手掌烫伤的那块还很明显,吃饭时他刻意躲着,程非池应该没看见。
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呢?还是说,无论他做什么,程非池都不可能有所动摇?
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程非池人在卫生间里洗澡,听不见外头的声音,叶钦本不打算接,可那铃声响个不停,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打过来。
到第五遍,叶钦听不下去,拿起手机打算去卫生间敲门,手掌的烫伤处碰到硬质物体猛地哆嗦了下,不慎按到接听键。
没等他想到应对办法,电话那头先喊了起来:“哥哥!哥哥你今天回家跟晖晖一起吃饭饭吗?”
听到敲门声,程非池没吹头发就出来了,浴袍松松垮垮只系了个腰带,一只手接过电话,另一只手拿着干毛巾,边擦头发边跟电话里的人交谈:“嗯……今天不了,你自己吃……不是,不讨厌你……等下个月开学,我送你去学校……好,拜拜。”
叶钦假装在叠衣服,眼睛不住地往衣衫不整的程非池身上瞄,耳朵也竖得高高的,把他说的话一个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电话里是个男孩子的声音,上来就黏糊糊地喊哥哥,还说什么“回家吃饭饭”,让叶钦不由得浮想联翩。
还没确定对方的身份,他忍不住先吃味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把“哥哥”当做自己对程非池的专属称呼,哪怕这两个字十分常见,听见别人这么叫程非池,心里总不那么是滋味。
程非池吹完头发出来,看见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放在桌上的感冒药也没吃,走过去边将叠好的衣服拿起来边说:“我弟弟。”
叶钦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愣了下,微微睁大眼睛,抬头看他。
程非池又认真说明一遍:“同父异母的弟弟。”
即便只用三言两语带过,从小耳濡目染见多了豪门秘辛的叶钦还是能从程非池的态度中推测出易家是个什么情况。
况且易家原配生的儿子有缺陷,所以才把程非池找回来继承家业这件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只是没想到他和这位名义上的弟弟关系不错,比跟亲生父母还要亲近些。
程非池说:“在国外这几年他经常给我打电话,挺有趣的一个孩子。”
叶钦听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发闷,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让下一代来承担?
回头一琢磨,他自己当年不就是这样做的么?把叶锦祥造的孽迁怒到程非池身上,由此引出一连串祸事,还改变了两个人的人生轨迹。
后悔失落的同时忽而想到自己昨天抓着程非池的手喊哥哥的情景,臊得他又想找个地方躲一躲。
随便拿了几件换洗衣服,叶钦跑进卫生间先背对着门撩开衣服看腰上的伤。
这两天晚上只有趁这个时间偷偷看一下淤痕消得怎么样了,脸上明显消得快些,明天上个妆应该就看不太出来了,身上不知还要多久。好在也没什么裸露镜头,最多穿个背心裤衩……
他看得专注,没留意外面的脚步声。
“你的手……”
话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又一同戛然而止。
程非池手上拿着一瓶烫伤膏,目光直直落在叶钦的腰上。那里青紫斑驳,在周围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更显得触目惊心,伤痕既深又长,一路蜿蜒没进裤腰里,想必衣物遮住的地方还有面积不小的一片。
叶钦心里一突,忙把衣服盖回去,仓皇地转过身,举起手咧开嘴装傻充愣道:“你看到我手上的伤啦?用挂烫机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哈哈哈嘶……还真有点疼。”
转移注意力的手段未免太拙劣。
程非池看着他的脸,表情没有变化,目光却变得森寒凛冽。
他将烫伤膏放在水池旁转身就要走,被叶钦急急喊住。
“那个不是……”装笑也笑不出来了,叶钦上前两步又生生退回一步, “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没跟别人……”
他语无伦次,脑中乱作一团,无数个念头横空闪过,竟抓不住任何一个可以用来自证清白。
上回程非池把他从会所往苍泉山上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化妆品,程非池就已经觉得他私生活混乱,不洁身自爱了吧?
是啊,待在这么个混乱的圈子里,能有几个干干净净出淤泥而不染的?程非池过过穷苦日子,如今又身处豪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头的腌臜事?
叶钦急得快哭了,越急越慌,可除了“没有”和“不是”,他再说不出别的更有力的话。
就算他说了,程非池肯信吗?自己在他眼里,不就是个满嘴谎话玩弄别人感情的骗子吗?
辩解的声音渐渐低微,叶钦说不下去了,颓然地垂下头,抬起一只手盖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