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时分的七区总绽放出繁华的巨城月都日夜之中最灯红酒绿的奢靡色气。歌舞伎在舞台痴缠舞蹈,靡靡轻唱,男公关在街边言笑晏晏地招揽女客,妓子在窗边搔首弄姿,万人尝过那一点朱唇轻佻地送出一个个飞吻。
七区最最受女性欢迎的地方正是夜沉香。那一个,“夜夜夜夜,夜沉香”。
夜沉香是男公关店的传奇。那位永远带着半脸面具的神秘店主曾宣告——“任何女性都能在夜沉香寻到能够抚慰你心灵的那一位”,夜沉香的男公关们也确实从未令人失望。
又是一个繁忙夜晚的开端,男公关们已经花费大半个下午把自己从衣着到面容打理到无可挑剔。
他们大多静待在自己的隔间里,等待被纷纷前来的女客们点选陪客;唯独夜沉香的三位顶级男公关以及十几位近日人气居高不下的公关们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居室,甚至只需静等女客们争相一掷千金来赢得与他们独处的机会。
光鲜亮丽的职业女性、华贵雍容的贵妇、整洁成熟的家庭妇女、妆容精致的美丽少女,女客们看着今日挂出的迎客公关名牌,纷纷露出了讶然的神色。
“沈先生今天怎么不在迎客之列呢?”
她们口中的沈先生当然是指夜沉香三大顶级男公关之一,沈宁。沈宁性情温雅,形容昳丽,广受各年龄段女客欢迎。他对每一位客人十足耐心温柔,每一位被他接待过的女客,都反应能够在他这里受到心灵的抚慰,纾解负面的情绪。
但是这位广受欢迎的公关今晚却并不迎客。
“宁哥哥身体不大舒服,他今晚需要静养,”前厅,面容尚带着几分少年人纯稚的公关对各位女客们道:“女宾们也可点选在榜的列位。”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容间也流露出几分隐隐的忧色来。
他回答着各位女宾关心担忧的问题,心中却不无忧虑地想:不知道沈哥哥现在怎样了
天知道情况根本就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简单。
此时的沈宁正半靠在浴缸纯白的壁端。他独有的一头长发海藻一般沉浮在他颈侧,墨色沉郁的发衬出白皙过分的肤。他垂着眼睫神色空茫地盯着浴缸中没过他大半身体的水面,甚至没能注意到水温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变凉。
“出来吧,水要冷了。”
低沉无澜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沈宁下意识地抬起眼去,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材修长,脸上掩着半张白色面具的男人已站在了一旁。他显露在外的淡色薄唇抿起,唇角微微下垂着形成一个略带怒意的弧度。
他站在原地俯视着浴缸里的沈宁,那双平日里总能带着意味不明笑意,显得深不可测的眼睛也已经完全沉凝下去,泛着莫名危险的光芒。
“涣先生。”沈宁习惯性地抬起眼瞳去看他,又从水波间支起身子,跪坐在浴缸里,依然仰视着男人。
涣——就是夜沉香的店主。这位店主先生一直以半面示人,所有人也只知道他的名号有一字“涣”。
他意味不明的视线扫过沈宁乍然支起身子后贴伏在他肩颈的凌乱湿发,以及那双形状精致优美,被一颗颗透明水珠砸下流经的锁骨,最后停留在他白皙胸腹间,离水后在空气中颤抖着收缩起的红缨上。
“涣先生?”
沈宁又疑问性地叫了他一次。
涣对上他那双因轻度近视有点涣散着视物不清的眼睛,那双纯粹的黑色瞳孔向上吊起时看着他的眼神显得略微茫然无辜,带着天然的色气,而他的脸颊又美得那么惊心动魄。
“出来,水冷了,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沈宁这回才依言站起身来,神情坦然的跨出浴缸,背转过身去微眯着双眼摸索他的眼镜。
涣神色深沉地看着随着他出水动作抬起落下的那双长腿,以及他腿间若隐若现,乖巧伏睡着滴落水珠的精致物件。沈宁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时,被蒸的粉白的脚趾细微地颤抖着蜷起,当他背转过身后,水珠又顺着他的发梢滑落,顺着肩胛骨再向下,沿腰背间那道凹痕跌进股间,只留下一道湿润的印痕。
涣克制着挪开视线皱起眉,扔给他一块浴巾。
“披上它。眼镜在你左手边。”
“你真的想好了?”他看着沈宁终于摸到眼镜戴上,又顿了顿控制着自己用如常的声线问:“我还不至于连一个小少爷都对付不起。你不需要担心他会找任何人麻烦。”
沈宁披着浴巾转过身来。
“那大概不只是什么小少爷,并且就算要对付,对先生来说也肯定会很棘手吧。”他露出一个温温和和的浅笑:“他无非是图个高兴,只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避免他会造成的不必要的麻烦。”
“这可不像是同女客相处,你听听牢骚劝解几句舒缓舒缓就可以的。”涣冷笑道:“你从没答应过卖身的要求,我不用猜都知道,又是为了闻枫?”
沈宁的眼睫忽然颤了颤,像是受惊欲飞的蝶,震颤起翅膀。他再开口时,语调已有些不稳:“不像您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