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读了,说是毛主席说过什么要警惕地主阶级卷
土重来,毛老人家哪是那种人呢?你说是不?不过有的别有用心的人拿着鸡毛当
令箭罢了,你爸爸十四岁,才十四岁哩,还没你大,就辍学回家了,我还看见他
大哭了呢。他去帮人家耕田自谋生路,后来邓小平上台,都给平了反,可是年纪
大了,再上学堂也没什么意义了,多棒的一个小伙子呀,就这样被耽搁了,要是
退回当年你爷爷他老人家风光的时候,村子里谁家的姑娘见着不疼爱呢?那时谁
也不敢嫁他,动不动就说改朝换代了,地主的儿翻不了身的,现在还有这样的。
别的我不说,我那妹子,当年也是杠杠的一表人才,偷偷地到田里给你爸爸
送过饭哩,这些我们都是知道的,我还找你爸爸干过架啊,他娘的力气真大,把
我按在水田里起不来,现在我还记得哩,说真的,我也打心眼里喜欢他,可是有
什么法呢,老头子不喜欢,他吃的苦可多了,早些年和老娘沿街要饭的花子,后
来长年在你爷爷那里当长工,恨得刻骨,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下一代人还要背起
来,这算什么事呢?可怜我那妹子,远远地嫁了,逢年过节都不回来,她心里恨
着老头子,恨着你爸呢。要是大家都和平些,我说不定就是你舅舅了。我跟你爸
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说亲,那天下着大雪,漫天的大雪啊,把路都盖没了,深
一脚浅一脚地到了人家,还好,很和气的一个人家,女儿可多着呢,七八个,你
妈妈呢就看上你爸爸,那二女儿呢就看上我,回来的路上一个背着一个,路上都
结冰了,只好把茅草搓成绳绑在鞋上防滑,一步一步地从那个山丫子蹭下来,大
冬天的,呼哧呼哧直冒汗哩,当时打心眼里觉着摔死了也值,长长的路,不知走
了多久,才到家了。可惜啊,世间的因缘,写在三生石上哩,,改也改不了,你
爸爸倒是成了,我没成,又是老头子说人家大山里人,穷,那姑娘哭着让我背回
去了,我一路走一路哭,泪水都哭光了,谁叫他是我爹呢?
穷也不爱富也不贪,他到底要怎样呀?我们就不是大山里人?不就比人家多
几块水田,人家烧的是柴我们烧的是煤嘛,再说人也不会穷一辈子呐,你说是不
是?现在可好,老头子的主意,现在这个婆娘成天做个脸色,唉声叹气地,我见
着她一次就想打一次,你说这人,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那二姑娘我见着就爱,
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她拿在手里。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要不是有了这
些儿小的,我就真忍不下去了,和孩子他娘干那事时候,脑袋里全是二姑娘哩,
就装不下别人,她还呼哧呼哧觉着我能干。噢哟,这说到哪里去了?你才多大?
「他的故事有种魔力,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代,大半天才回过神来。
我说:「十六了。」他爽朗地笑了:「嗨,不小了,时光真的是快啊,当年
你才那么长呢?」他在手里比划着,我有点惊讶:「怎么那么小?」他一本正经
地说:「算大的了,有些更小呢,像耗子那么大!」我更不相信了:「耗子那么
大?那是什么?」他摸着腮帮上硬硬的胡茬,诡秘的笑了:「耗子你没看见过?
有的耗子大着哩。噢,对了,你谈朋友了吗?「我害怕他是爸爸的间谍呢,
我说:」还没有!「他狡黠地说:」叔叔才不信呢,那么大一个小伙儿,成绩又
好,人也长得不赖,镇里的姑娘们谁不惦记着呢,再说啦,别看她们平日里一本
正经的样儿,到了那头上一样的是狂浪的,这个我可是知道的。「
他似乎兴致来了,滔滔不绝地勾起了他的回忆:「那时候大队晚上放电影,
就在场坝上扯着个白花花的大幕布,你见过吧?后来也放的,恩,这就对了,就
是那个。后面放个大大的照相机,里面射出光来,说来也稀奇,那白布上就有人
跳进里面去了,怪里怪气的说话,下面黑压压的一大片人,个个脖子伸得老长,
直勾勾地盯着那画面哩。那时我也不也你这么大小伙子?你们胆儿忒小了,,我
就大,我猴着脸捏了王大爷家闺女的屁股蛋蛋,我早就想捏了,只是找不到空子,
软软弹弹地都快捏出水来了,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王大花也是个说来就来
的爆脾气,捡起石块从场坝一直追着我,追到村子外去了,晚上黑压压地伸手不
见五指,一石头整在我的肘子上,哎哟我的妈呀,滑滑的水顺着手臂淌,麻(打
燃老式打火机的动作)开打火机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