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屋里的谢思思,精神是彻底地崩溃了。
她脑中一帧一帧过去发生过的种种又重新浮现了,仿佛就在眼前重演一般。谢思思恍仿佛被梦魇住一般跪坐在地,控制不住地骨子里冷得发颤。在这灯火通明的闺房之中,明明宽敞明亮,她却只觉得窒息。仿佛这一刻又回到深冬那日落水之时,冰冷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灌入口鼻的恐惧,她快要窒息而死了!
“救救我,快来救我的命!”谢思思双眼已经迷怔了,她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恍若陷入了濒死的梦境,“谁来救救我,快救救我的孩子……”
……什么孩子?四姑娘难道怀了太子的孩子?!!
屋外一众不明所以的下人听了个只言片语,面面相觑之后,彼此都要吓得魂飞魄散。四姑娘那日失节之后,竟然怀了太子的孩子么?天哪!这不是真的吧!
挤在门前的下人之中,立即分出一个脚程飞快的人去寻府医。
其余人再顾不上其他,为了孩子,齐心合力地撞开了门。院落里挤在一处的下人们一拥而入,挤进了谢思思的闺房。进了门才发现,满地狼藉。昏迷了半宿的四姑娘此时披头散发跪在一堆瓷器碎片之中,双目通红,形容恍若疯魔。
这时候谢国公与王氏得了消息,匆匆地赶来。
两人携手进门,屋里人还聚在一处,他们绕过了碎瓷片便进了内室。
谢思思还在地上跪坐着,两人打眼一看,俱都被她此时的模样吓得不轻。王氏心疼女儿,更是扑上去就哭出了声儿。她可怜的女儿啊,先从周家和离回来,她便瞧着精神有些不对。如今这幅模样,莫不是被周家磋磨的得了失心疯?
不仅王氏这般想,就是谢国公也同样以为。
两人哪里敢耽搁,生怕谢思思这不清醒的时候弄伤了自己,张口便大声呵斥了多余下人退开。指使了几个体面的丫鬟,赶紧上前将四姑娘扶起来。谢思思四大贴身丫鬟本顿时一个激灵,弓身便冲上去,作势就把谢思思从瓷片中拉起来。
然而谢思思此时双眼已经模糊了,陷入了自己的梦境之中。不知她到底看到什么,人本还好好跪在地上张嘴便尖叫了起来。
“走开!”谢思思哭道,“你们要害我是不是?都给我走开!”
刺耳的哭嚎声令人心悸,王氏看着泪如雨下。
她真是被谢思思这幅无助的模样给心疼得要死了,跌跌撞撞地就把围着谢思思的下人给赶开,而后伸手将谢思思一把搂在怀里。正巧府医这时候也被下人领过来,谢国公抬手示意他别行什么虚礼,赶紧上前给谢思思看看。
府医开了药箱,二话不说,上前就给谢思思扎了一针。
一针下去,谢思思双眼一闭倒在了王氏的怀中。
王氏大惊:“孙大夫?”
“夫人放心,无碍的,”府医示意丫鬟们搭手把谢思思扶到榻上,才弯腰向王氏行礼:“姑娘这般哭闹定会伤了身子,小人这一针是叫她睡一会儿。”
“孙大夫……你,你快看看思思到底怎么了?”
谢国公连忙扶住王氏,把榻边的位置让开。
孙大夫于是不敢耽搁,立即上前替谢思思把了脉。室内此时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见。不知过了多久,孙大夫收了手,缓缓叹了口气道:“四姑娘郁结于心,忧思深重,这才受不住生了梦魇。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碍事的。”
闻言,王氏不由地松了口气。
突然松懈下来,叫王氏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鸡飞狗跳地折腾了半夜,俨然快到了四更天,谢思思的院子方才消停下来。孙大夫开了安神的药,叫下人下去煎了,喂谢思思喝下才总算叫她陷入了酣睡之中。
王氏看着眉目渐渐平稳的谢思思,不禁又是心疼又觉得疲惫不堪。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养了这么个女儿,她真是把一辈子要操的心都耗干了。谢思思为何会郁结于心,王氏都不必动脑子,端看着这一地的东宫赏赐之物,还有什么不明白。
不由地与谢国公对视一眼,心中叹道:唉,儿女都是债啊……
等收拾了满地狼藉,王氏又交代了几个丫鬟,才与谢国公相携回去歇息。
等人都走了,床榻之上的谢思思便又陷入了梦境之中。过去的悲剧与这辈子的人重交织在一起,形成光怪陆离的画面,叫本就不聪慧的谢思思都不知该去恨谁。她迷茫着,悲愤着,只觉得茫然无措。
然而随着梦境越发的古怪,她看到郭满与周博雅相拥在一起的画面,突然灵光一闪般地将满腔的恨意迁怒到了郭满的身上。
千错万错,都该是这个这辈子不该出现的人错了。
梦境中的谢思思想着,若没有郭氏这个人,这辈子她定然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一场大梦,梦到次日下午申时才醒了。谢思思在榻上,躺了半天才虚弱地坐起身。盯着手心里那枚从周家带回来的宗妇戒指,眼神渐渐怨毒。
谢思思空空的头颅渐渐凝成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