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露出一个笑。
“我就猜你还没有睡,抱歉我整个下午和晚上都在画画,却把你忘记了。作为补偿,这是专门用来进行身体术后修复的药剂,喝了有利于身体恢复,还能好好睡个好觉。”
池钓迟疑地接过,不知是不是应该喝下,可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闪亮,并且固执地站在门口不肯离开,所以他小小的抿了一口,感受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的丝滑触觉。
好像味道还不错,他心想,忍不住又喝了一口。不知不觉地,一整杯就都喝完了。
在和琼纳斯道谢之后,他重新回到休息仓中,也许是那杯药剂真的起了作用,他眼睛刚刚合上就睡着了。
而在黑暗之中,那被关上的房门无声地向着一侧划开,琼纳斯走了进来。他俯下身子,贪婪地打量着他失而复得的宝物,即使是在黑暗中他也能看的极清楚。将头颅伏在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温暖的,有序的,真切存在的,他安安静静地平稳地呼吸着,面容温和,好像之前四百年的空虚分离都是错觉,而他从未离开过。
他用尽生命来爱着的人啊,他善良又容易轻信的品性从未改变,只要做出一副可怜又真诚的样子就足以得到他的信任和爱护。可是若自己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样子,他们便永远只能是亲切的家人,永远不会跃进那最后的一步。
但是那并不是他自己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是。
琼纳斯的五官诡异地扭动了一下,将那半张机械薄片挤出,露出下面原本漆黑的颜色。利齿被紧紧收起,坚硬的外骨骼蠕动出伪装的白皙皮肤,尖细的长尾抽出脊柱,代替手臂牢牢扣住那人的身体,带着永不分离的决绝和意料之外的怜惜和心软。
他急切地将自己可怖突出的冰冷口器在温热的脸庞上磨蹭,收起的利爪顶在休息仓的两侧支撑身体,尖锐的嘶鸣压抑在喉咙之中无法在这漆黑寂静的深夜里宣泄而出,便只能由更加收紧的长尾来表明,他甚至都不能得到一个真正的相互融合的亲吻,因为他的身体会伤害到那个人。
他找到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宝物,那是他最重视的,价值甚于生命的宝物。宛如守财的恶龙沉眠于他成山的黄金珠宝之中一样,他满足地感受着那人的呼吸。只是能被他视为宝物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
不用你去找我了,我已经先你一步找到了你。
所以,作为惩罚,就罚你再不能离开我,好不好?
——
池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有些怔怔地发了一会呆,而后才想起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在他洗漱的时候发现脸上皮肤有一点红肿。
这是什么呢?
睁大了眼睛,他戳了一下那块有些红肿的皮肤,并不疼。也许是因为对什么东西过敏吧,他这样想,并没有放在心上。
按照琼纳斯昨天告诉他的位置,他找到了厨房,想在对方醒来前准备好早餐。
这个时代因为生存地的缩减,所以人类的食物来源也大为减少,自然食物不但十分珍贵而且也很昂贵,大部分的人类几乎全靠人工添加的营养液补充能量和营养素来维持生命。所以他的工作也十分简单,在杯子里倒好加热后的营养液和一小片面包。他又打扫了一下客厅和厨房,又转而上了二楼。
相比一楼的整洁相比,二楼就显得凌乱许多,到处都是被随意堆积的画板和画架,倾斜的天花板上斜开着一扇小窗,一架半新不旧的沙发放在角落,上面的半截毛毯滑落在地上。
看来即使是在星际时代,房间的主人仍然保持着最传统的绘画习惯。
只有一件事情让他很奇怪,那就是画室里所有的画像上都被蒙上了深色的画布,布料边角松软地从画架上垂下,把里面的内容遮挡得严严实实。
处于好奇的驱使,他走到了一副被遮起来的画像前,伸手慢慢去拂那垂落的画布。
作者有话要说:
十点还有一章。
第103章 异形的落跑娇妻(十二)
池钓屏住了呼吸,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柔软的画布。
“别动那幅画。”
一个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池钓一惊,转回头来。
琼纳斯站在他身后,穿着一件蓝丝绒的长睡袍,头发乱糟糟地打着小卷。
池钓觉得有点尴尬,虽然琼纳斯没有告诉过他不许看他的画,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抓住,就好像是自己在偷看一样。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画了些什么。”他解释道。
琼纳斯却并没生气,晨起的困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软,他打了一个哈欠,眼里氤起一片迷朦朦的水雾。
“不是,是我这幅画还没有完成,这样粗陋的半成品被你看到实在是不好意思。你要是想看的话,在地下室还有很多完成的画像。现在,我饿了,让我们吃早餐吧。”
池钓顺从地应答着离开了二楼,临走的眼神落在画室里那副被遮住的画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