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来了合适的起飞条件,孟维赶上了第二天的早班飞机回N市。
孟妈的伤情没有最初判断的那样严重,孟爸特地请来自己的大学校友,也是省里最好的骨科专家来做伤情分析和主刀,手术还是要做的,关键在于术后恢复比之前预估的半年缩短到了3个月。
孟维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妈的手术已经顺利结束,被推回骨科病房时麻药的劲头还没下去,正安安稳稳地睡着。
一屋子都是男人,孟维立刻反应过来一件事,老妈现在的生活起居暂时不能自理,他和老爸现在不仅都要工作,请长假来日夜照料并非易事,而且按照老妈的骨折程度,即使两个人都来照顾也很吃力。所以不得不考虑起找护工的事来。然而欧隽坤早就先于他想到这一步,和欧可非的妈妈商量调来家庭护士充当护工,因为是多年熟识,无论是工作态度还是专业性方面都是让人一百个放心的。
紧接着欧隽坤又委托刘律师和肇事犬的主人协商赔偿的事,两次会见过后,狗主同意私了,但是家庭条件确实不宽裕,只能赔手术费用,再想拿出其他杂项费用恐怕有困难。孟家与欧隽坤商量后,决定不再追究其他赔偿,既然对方认错积极,又一再允诺以后出门遛狗必上狗链拴在手中,不再伤人,也就没必要把人逼到艰难的地步。
孟爸孟妈虽不想欠欧隽坤人情,可到底被他忙前忙后四方张罗的真诚热心打动,无论如何都不忍心拂他的好意。
术后大半个月,孟妈可以适应疼痛,在病床上坐上一段时间,每天下地尝试扶着病床栏杆小站一会儿、或是去走廊里扶着扶手走两步、乃至后来去医院花园里遛弯,虽然复建过程艰难,可在丈夫、儿子和欧隽坤合力帮助、鼓励下,每天都有少许进步。
这段时间欧隽坤把能推的商务应酬推掉,把出差计划择日延期,下午或者晚上总会过来报个道,陪孟妈闲聊几句,如今倒不似从前那样刻意和孟维错开时间,只是在孟妈孟爸面前知道收敛,俨然是个谦谦君子,进退有度。
这期间,孟维也被公司调回N市,恢复日常工作,他也乐于在父母面前帮欧隽坤树立根正苗红的光辉形象,极力配合他乘胜追击、好好表现一番。
他知道欧隽坤晚上多半会来看老妈,所以每天自己下班回家做晚饭送来时除了给老妈和护工准备外,还特意多一份给欧隽坤。
而欧隽坤总是把他自己的那份吃了个精光,就差用舔的了。
孟维每次从他那里收回饭盒都是偷偷地开心,这样小小的互动足够回味一整晚。
自回到N市再次相见后,两人都为现在的状态感到满足,一直默契地忍耐着。每天的交集也仅限于在孟妈的病房里,欧隽坤要走了,孟维也只在爸妈的注视下送他到病房门口,一个甜蜜的微笑,一句简单的“保重!”都是每天不可缺少的仪式。
毕竟曾经依依不舍互道“Ciao
amore!”的两人如今又能再次平和地相见,已然是受了上天的眷顾。除了惜取眼前,一再忍耐,也不可以有更大的动作,否则数月来的努力都会顷刻付诸东流,而数月来忍受的煎熬也会变得很不值得。
欧家的护士到了下午4点钟就会被孟妈提前“赶”回家休息。虽然孟妈这伤情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夜并无危险,可孟维始终不放心,更不想让身体才养好的父亲跟着操劳,自己就索性连日陪床,老妈术后初期因为疼痛,夜里总是忍不住哼哼,孟维为了转移她疼痛的注意力,就时常拉着她聊天。
入秋的蚊子十分狠毒,孟维又是个招蚊体质,即使点了蚊香也还难免一宿被叮两三个大包,几天下来,睡眠质量奇差,除了拿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他也不想为了这样的琐事而吵醒好不容易才能睡着的老妈,第二天醒来也懒着去提,一则,他知道老妈必然心疼;二则,如此一来,老妈会赶他回家。可他不忍心放老妈一人孤零零地在医院过夜,有些事,只能自己去做,而且乐观地想,咬咬牙总能过去。
有一天,关了灯才睡下,他听见老妈在暗夜里问他:“你还是喜欢他吗?”
孟维侧卧着安静了几秒钟,觉得自己的心事从来逃不出老妈的法眼,便诚实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他又猛然回过神来——黑暗中的老妈哪能看见自己呢?便咽了口咽口水用力地“嗯!”了一声。
“听你爸说,他还得过‘抑郁症’,说不定以后还会发作。抑郁症不是别的病,是精神上有问题,这个你也不在乎吗?”
孟维想了想,说:“要说完全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可这几年我都陪他挨过、受过很多,对他这个病一直就有心理准备。而且,这病也不是绝症,即使以后难说不会再崩溃,可我和他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而且他自从去年春天又发过一次后,就一直在医生指导下服药控制,确实比前几年的时候好很多。”
“你这孩子,我现在也不知道说你什幺好了。”他听到老妈长且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来小欧这孩子没爹没妈的,又得了这样的病,也确实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