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声长嘶,队列瞬时被打乱,箭雨铺天盖地扎下,惨叫一声接一声,山隘顶上的两侧,银色箭镞齐齐往下指,引弦的三指一松,又一批摔下马背的血洒落沙尘。
“杀!”
霍临吼完就率先提着枪冲进了前方敌军阵中,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恼火不已。
昨夜他已侦查了遍行军路线,方才进峡谷之前也派了斥候查探峡谷上方是否有埋伏,确认万无一失才进的山隘,怎么还会凭空冒出一个军队!
若不是他们恰好在他回程之后才动的身,就是他派上去的斥候全背叛了他,可前者他溜出营时谁都没报备,就算军中有内奸,叶城到此处行军也得大半日,哪会是现在这各个休息充足大杀四方的样子,而后者根本不可能,他对他们有信心。
枪头一回,霍临就刺穿了突袭他后背的突厥蛮子,抽手一拔,副将赵从杀了过来照看他,急急问道,
“将军,这到底怎么回事?!”
“敌军突袭!看不懂吗!”
霍临挑飞一人脑袋,怒气更甚,“我要知道还会出现这种事!”
赵从连连应是,护住他后背劈上一人前胸,刚要转头问他杀不杀首领,霍临就已策马冲出了一里远,长枪上串着三个人,一眨眼就变成了四个。
“将军!将军你等等我!”
赵从追上去,忙不迭挡下砍过来的刀子,却远远看到霍将军勒马停了下来,反手戳穿了一个要刺他后心的突厥蛮子的喉咙,忽然扯着缰绳回突,与他汇合,急道:“图瓦什呢!前面没人,他们首领不在这,图瓦什在哪!”
“后面押着啊。将军!哎将军你——别碍事!”赵从踢开旁边那一直举着刀大喊的蛮子,再去看霍将军,霍将军又在一里开外了,他边追边喊:“将军!还在打仗呢!你往哪儿跑啊!让人看见”他卯力削飞一个送上来的头,“影响多不好啊!”
战场本就嘶杀震天,赵从那点音从第七个字开始他就听不见了,只管夹着马肚一路向后方牢车的方向奔,果不其然后面也被敌军埋伏了,死尸遍地。他顺手解决了路上与他的兵砍杀的蛮子,近到牢车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锁被破坏,四个守牢的卫兵脖子都被抹了,伤口短且利落,根本不是蛮子的弯刀砍的,只可能是匕首一类小刃物。
牢车附近脚印很乱,只有两对脚印偏离队列往东北方向的沙堆里前进,却被大风吹得只剩浅浅一层。
他怒从心起,眯起眼迎着太阳望向那个方向,在一处半月沙丘背后找到了那一对还在往前赶的脑袋,夹马冲过去,举起枪杆往前一掷,那裹着枯红毛毯的人旁边的蛮子就倒了下去,不消片刻,钉着蹄铁的马蹄就高高扬起踢倒了那停在原地没动的人。
霍临翻身下马,揪起他脖子前的毯子,怒道,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图瓦什藏在毯子里的手忽然袭出,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那上面的大马士革纹霍临再熟悉不过,他帐里的战利品,扬头躲开就擒住他手腕,捏着他的腕骨逼他松开匕首,捡起来就抵上他喉咙,逼问道:
“你藏哪了!”
突厥奴隶没说话,迎着阳光让他漆黑眼珠的虹膜呈现出深褐色,焦点在他脸上和他身后远处来回转了三次,肌肉越来越紧绷。
霍临知道后面有追兵上来,他不怕,这匕首就能解决了,可图瓦什却突然发难,舍了那块他不肯离身的毯子,腰一折就踢他腹腔,惹得霍临更是冒火,刚准备回击却被他拉着大臂往他们身后沙丘爬了几步,图瓦什快速地在沙子里刨着什么,一只手太慢,只好松了抓着霍临的手,警告道:
“憋动!”
霍临拳都捏起来了,听到这两声力就散没了,怎么捏都捏不起来,恼得他想揍自己。
追兵越来越近,图瓦什也越来越急,终于在他们快赶到这里时刨出了那他想找的东西,一块圆石盘,就比人肩宽一掌。霍临还在疑惑,图瓦什就搬起那块石盘露出下面垂直的通道来,扯住霍临就把他按进去,自己也连忙跟上,攀着石盘内面中心吊着的绳子滑下去,洞口就刚好被因他体重而运动的石盘堵上。
他是顺着绳子下来的,霍临可是结结实实摔了个透。
枪和匕首还被落在上面了,要打起来就得肉搏,他穿着铠甲可讨不了什么好,图瓦什什么都没穿也讨不了什么好,就看哪个更讨不了好了。
等他站起来才反应过来这突厥奴隶是想救自己,可这又怎么解释他之前还想杀了自己,再之前还和那个敌军蛮子一起逃跑?
“喂!说话!”
霍临吐掉嘴里的沙,抹了把脸,问,
“这里是不是到处都有这样的直井?交迈的人就是从这种地方出来的?”
“不是交迈。”
图瓦什摸到了火把的位置,却没点燃,让这里仍旧保持黑暗。
“那是谁?”
霍将军循着他声音走过去。
突厥奴隶立马出声警告:
“憋郭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