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走得晚,兴许被冬拽着脚脖子的缘故,渐渐的日子也寒浸浸的起来。宫里头怕冷的嫔妃们已换上了冬装,年轻的帝姬们仗着身子骨好,依旧穿得轻飘飘的。这日,金辉国君最小的女儿金紫烟非闹着要同大家一起去御花园赏花,央人去请各位帝姬。旁人不说,就连闭门不出的茹蕊钰都起了兴致,带着怜儿欣然前往。临行前,怜儿还悉心瞧了瞧她的脸,笑说:“到底是好了。”
亭子里已坐满莺莺燕燕。玉婉琳同金辉的金妍双金妍枝早就结下了梁子,对着金紫烟才颇为吝啬地露出一丝笑来,其余时刻便一个人托腮坐着。她的侧脸生得极好,茹蕊钰驻足看了一会儿才进去。金紫烟领着锦鸾国的帝姬扈之镜,扈之焕和一满脸稚气的少女玩着牌。四个人玩得热火朝天,好不热闹。见茹蕊钰来了金紫烟才恋恋不舍地丢了牌:“姐姐,我以为你不来了。”
茹蕊钰翻开一张牌,指着上头的牡丹道:“看看,你叫我们赏的原是这个花。”
众人笑作一团。金紫烟不服气:“若不是等你,咱们早就开始了。所以呀,我要罚你。”
茹蕊钰挨着玉婉琳坐了:“怎么罚?”
金紫烟拿出一个竹筒,里边插满了细细的签子:“我昨儿做了一晚上呢,来,你先抽。”
茹蕊钰随意捡了支,玉婉琳抢先读了:“哎哟!当真是好手气!自罚三杯!”
金紫烟笑着盛了酒递过来,茹蕊钰便也喝了。喝完,她数了数签子:“这里足足有百根签子,我们人太少了,再叫些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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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紫烟道:“让我们的侍女一同来便是。”
金妍双面露不忿,玉婉琳转了转眼珠:“这宫里头有许多同我们年纪相仿的后妃,我们去请些个好顽的来,也不落了身份。”
金紫烟说:“玉姐姐这个主意好,我敬你一杯!”
“省着省着,再这般牛饮,还剩下多少?”玉婉琳嗔道。
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女子,同她们差不多大,位分也不高,素日也有些交往的。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后,便按着顺序抽起签来。左首第一是金妍双,匆匆抽了根:“教我说出我一生中最快活的事这怎么说?”
雨充容掩唇一笑:“帝姬好生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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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妍双道:“那便是父王赐我封号之时了。”她略一瞥并无封号的金紫烟,金紫烟倒并不在意,把签桶给了妍枝。
金妍枝和接下来的两位充仪都抽到了寻花签,去花园寻最欢喜的花来。金妍枝胡乱带了一红花来,充仪们倒是认认真真地带了木芙蓉同桂子来。
轮到扈之镜,她微微一愣,笑出声:“让我讲故事?哪里来的故事?”
她妹妹戳一戳她:“讲讲我们锦鸾的传说便是了。”
扈之镜略略颔首,娓娓道来。原来这锦鸾国的名字是有来头的。她的先祖们原是乱世中流离的灾民。那时候饥荒十分严重,野草同泥土都被人吃得一干二净,他们着实活不下去,便决心在他们落脚的林子里自尽。就在那一刻,他们听见一声极清悦的鸟鸣。这鸟鸣像一滴山泉,瞬间从喉咙滑下去,滋润了他们全身。他们又有了力气。他们入了迷,执意去找寻声之所在。两百年前的锦鸾的先祖眼里突然绽放出万般华彩,他们看见了,一只五色羽毛的锦鸾正低低飞着。他们追呀追,可锦鸾忽然不见了,他们这才发现,脚底下长满了茂盛的野菜。他们边咀嚼着野菜边流泪感激上苍怜悯,后来在种种机巧下他们参军乃至得了天下,都是后话了。
众人听得入神。金妍枝惊诧:“原是有这样的故事在,倒真真儿是神迹了。”
金紫烟说金辉国多的也是故事,可她只抽到了牛饮签,便敬了扈之镜一杯。扈之焕抽到了才艺签,她令人取来横笛,吹了一首颇为婉约曲子。
众人又是一阵奉承。
玉婉琳挑了好半天,终于选定了一只:“这是什么签?”
金紫烟看了一眼:“这是一只好签啊姐姐!每个人都能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得回答。”
玉婉琳皱起脸来:“这,这,万一你们欺负我怎么办?”
金紫烟笑说:“那我帮你挡便是了。大家开始问罢。”
几个后妃率先开口,问的都是玉婉琳她平日里是如何打扮的。醉心此道的玉婉琳便同她们兴致勃勃地谈起来,最后说定送她们胭脂和香粉。
金紫烟道:“玉姐姐,讲个好听的故事罢。”
玉婉琳笑道:“一时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小时候拨弄过一把琴。那把琴是丞相献上的,可我不会弹琴,我便转送了郡主,谁知丞相公子和那位郡主最终成了婚,成了一段佳话了。”
众人又是赞叹不已。充仪说道:“不知道帝姬的夫君以后又拿甚么信物来找帝姬呢。”
金妍双忽地问:“那请问妹妹欢喜什么样的男子?”
玉婉琳斜她一眼:“只要有缘分就成。”
“缘分这东西虚无缥缈得打紧。”金妍双笑说。
金紫烟来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