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皇帝生了病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太后和皇后的耳朵里,吓得整个后宫的人都往翊坤宫里去。
本着太后的性子是想让皇帝回寝殿休息,让皇后照料。奈何皇帝心意已定,虽言语温和但就是不肯松口,加之太医也说这回寝路上容易受风寒,加重病情。这才罢了说法,刁难了奕宁一番,带着气才回了宫。
皇后倒是罕见地坚持了起来,日日往奕宁宫里去探望皇帝,饮食照料无不精心,从不假手于人。这样的心意,难免奕宁都觉得动容。
而入了夜,就是奕宁和景帝独处的时间了。
养了小半个月,景帝身子也好了起来。压低了声音咳嗽了几声,垂着眼看着奏折,看起来憔悴了几分,突然出声斥道,“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一旁看书的奕宁抬起头问道,“什么事情惹得九哥如此动怒?”
景帝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份略带不屑和轻蔑的笑意,“听天监的人上折子说战星光趋亮,冲撞主日,有命理反折的大凶之象。”
这个折子很好理解,真龙天子乃万物之主,放在天象上自然是主日。奕宁武将出生,是十六岁就声名显赫的战将,便逃脱不了战星之说。说来说去,这折子之说了一句话,皇帝最近生病都是奕宁带来的。
奕宁被“命理反折”四个字一惊,挤出个笑容,身子却往后偏了偏,“虽说这天象之说不可全信,但到底也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不如皇上明天还是回寝殿吧,臣妾愿自请禁足三月,以免冲撞皇上。”
“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天象命理的吗?”皇帝奇道,抬眼看着奕宁。
“人会变得。”奕宁说道。他打小就不信天象这回事,年少事情还嘲其是迂夫子脱借之词,但既然他都能重生,天象之说也哪有不可定的呢,并且“命理反折”四字的确是惊倒他了——他现在重回到了十来年前,可不是命理反折吗?。
上辈子的景帝在这个时候正值壮年,像这样的病在他记忆中从未有过。如果——天象之说是真的,那么奕宁遏制住往下想的念头,却也做好了禁足的准备。
景帝沉默地看着奕宁,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人,这样的眼神让奕宁觉得心惊。奕宁垂下头,把心绪的波动按捺下去,平静地回望着景帝。
过了半晌,景帝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低语道,“你说的对,人会变。”
然后伸手握住奕宁的手,对着奕宁一笑,“纵使这天命要如此,朕也认了。”
好像是被人用滚烫的碳石将喉咙烫破,奕宁有些无措,几次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
景帝对着他微微一笑,低头又看起了奏折。那本听天监的折子被扔在了一边。
但奕宁不详之说还是在后宫里传开了。那些眼光和碎碎的言论压得整个翊坤宫的人都抬不起头来。就连宫里服侍的一些小宫女有时也躲躲闪闪的,好似奕宁身上有瘟疫一般。
风大,往人脖子里灌。刘绅泉冻得有些哆嗦,还是规规矩矩的站着,一动不动,忍耐着皮肤像被刀割一样的感觉。他是听天监的主簿,身承的是八品的官职。但这个职位,只算的上一个闲散的文职,像这样进宫的机会并不多。
还好他没有等多久,朱红色的门就开了。李全左右瞧了一眼,才几步走到刘绅泉的身边,低声道,“刘大人,快进去吧。”
刘绅泉哎哎的应道,悄悄地往李全手里塞了一枚沉甸甸的银子,笑道,“谢谢公公了。”
李全的脸上也露出些笑意,摆摆手,“行了,大人您快进去吧。别叫人瞧见了。”
刘绅泉这才连忙跟着进殿。物里暖烘烘的一下就烧得刘绅泉的手和脸发烫,他几步走到侧房,跪下请安,“微臣参见皇上。”
“天象的事情你做的不错。”在书桌后的人淡淡地说道。
刘绅泉头的不敢抬,手都抖了起来,言道,“微臣都是按皇上说的办。”
“过了年初,你就去江南一带做个七品县官吧。”景帝没有看他一眼,提笔写字一气呵成,收笔之后又打量了字一番,才又对刘绅泉说道,“记着,谨言慎行。别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微臣谢主隆恩。”刘绅泉磕了头,他的手心早就又湿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