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山上的第一场雪,来得很快,杜芳庭穿着棉袄棉裤,蹲在河边洗菜。他两手冻得红肿,脸蛋和耳朵尖也红了,发鬓处痒痒的,沾上了小碎雪。
才过去第一场雪,河水没怎么结冰,河水是欢快流淌的。那一大筐青菜挨个洗干净,他把它们整齐地码在筐子里,然后背在背上回家。
才到了寨子门口,一个高大的男人迎过来,虎着脸问:“你怎么又去干活儿,谁叫你干这个了!”
杜芳庭仰起脸,甜甜一笑:“袁大爷身体不好,入冬后老是咳嗽,我怕他感冒。他说了,不能老是让爸爸给我写信,明天他帮我写回信。”
原来还是有报酬的,这个傻小子。柳元阊哼了一声,并没有表示赞同,大掌握住杜芳庭冰冷的小红爪子,又把篮筐接过来,提在手中回寨子。
厨房里的人看到大当家亲自拿菜回来,见怪不怪,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好几回。杜芳庭嘴甜人乖,周围人都挺喜欢这孩子,其中老袁跟他关系最好,一老一小总是呆在一块研究问题,杜芳庭经常帮老袁干活,是厨房里的常客。
柳元阊把芳庭领回去,下午天气晴好,他给小孩套上一件毛领大皮袄,准备带他到林子去打猎。树林里草木光秃,万籁俱寂,地面积着厚厚一层雪,根据雪上动物的脚印,很容易打到猎物。
皮靴踩在雪上嘎吱嘎吱,柳元阊扛着火枪在前面走,让杜芳庭踩着自己的脚印在后面跟。山上打猎的多,到处都是陷阱,他可不想傻小子傻乎乎的掉进去。可他没料到自己人高腿长,跨得步子大,一步抵上人家两步,杜芳庭得连蹦带跳才能跨进他的脚印,不知不觉落在了后面。
柳元阊一心注意周围的动静,看到野鸡,一枪过去,果断击中了目标物。
这野鸡秋天储藏了不少肉,他倒拎着掂量一下,足有七八斤重,便回身朝杜芳庭笑道:“晚上回去给你熬鸡汤喝。”
杜芳庭好不容易跟上来,气喘吁吁的欢呼:“太好了,哥哥真厉害!”
前面的枪响,加上现在的欢呼,周围潜藏着的动物惊诧四起,一下子跑得差不多了。杜芳庭捂住自己的嘴,面露惊恐的摇头,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柳元阊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由说道:“傻小子。”
俩人走的挺远,不知疲倦的,来回在林子里打转。猎物能打到一些,野鸡野鸭,兔子松鼠,还有一个黑圆黑圆的刺猬。柳元阊觉得刺猬好玩,或许能圈在栅栏里面养着玩,让芳庭过来看,杜芳庭见那东西又大又长满了刺,害怕不敢靠近。柳元阊可惜的说,那算了,反正这东西也不好吃,只好做药了。他一刀把刺猬扎了个底穿,放进麻袋最里面,用石头压着,准备回去的时候一波带走。
结果等到他们真正回去的时候,袋子不见了,所有猎物不翼而飞。
“这他妈是谁干的?!”
柳元阊额头青筋直跳。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动他的东西,地上连拖动的痕迹都没有,一定是被人偷的。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决定把小贼捉出来,让小崽子待在原地别动,自己下山去追。杜芳庭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哥——,人就不见了。
他笨拙地跟在后面,没走多久,身上突然砰砰几声,遭到袭击。
打他的是小石子儿,打在厚重的皮袄外面,根本不疼。
杜芳庭愣住了,左看右看,没看到有人拿石头丢他。
他又开始走,砰砰砰,那东西又来了,这回是好几个!杜芳庭抱头乱转,同时口中喊着:“是谁?谁打我?”
似乎有闷闷的笑声,偷袭再次停止,杜芳庭用胳膊挡住脸露出一只眼睛。这个荒凉的冬日树林里,怎么会有难缠讨厌的偷袭者呢?他想不明白,像个被捆住的猎物般待在原地不得动弹。
“小兔子。”怪异粗糙的嗓音,“小兔子,你哥哥呢?”
哥哥哥哥已经走了。杜芳庭茫然遥望,雪地上并没有哥哥的身影,树林这么大,他怎么回家呀?
“嘿嘿嘿,你哥哥不要你了。”那声音又道,“跟我回家吧!”
“你家在哪里?”杜芳庭竟然不是很害怕,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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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似乎没料到他这么镇定,顿了一下,才说:“我家就在不远的地方,你确定敢去吗?”
“反正没人要我了,我就去你家住一晚吧。”
杜芳庭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样子。
这下子那人不躲了,从树后面刷的跳出来。一身棉皮袍,歪戴着毡帽遮住了一点脸上疤痕,不是田三喜又是谁?田三喜背着手踱步到芳庭面前,因为没吓到对方很不高兴,问:“你是不是认出我了?”
芳庭是个不说谎的孩子,点了点头。
“我声音伪装的不好?”?
芳庭摇头,“我猜到是你,因为你叫我小兔子,长这么大只有你叫我小兔子,所以我就想明白了,你是在吓唬我。”
田三喜眯起眼睛,用红肿冻伤的右手抚摸下巴,突然发现这个小傻子不简单,他怎么不傻了?自己低估了这个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