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光铺面而来,她睁不开眼。
脚背深深陷入洁白的积雪中,直到淹没小腿肚。
乔榕戴着厚厚的毛线帽和绒线护耳,在雪堆上奔跑打滚。
付佩华站在窗口,发辫被风睡得凌乱,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红晕,伸出手臂接雪。
那天夜里她们在窗前喝着热汤,付佩华在蒸腾雾气中掏出她的mini平板,坐到乔榕身边,打开了一个云端储存网站。
里面有好几个收藏夹。
放在最前面的,分别命名为哥哥,妹妹,还有弟弟。
付佩华点开了头一个也就是属于乔维桑的文件夹。
整整齐齐的图片和视频文件展开在眼前,被收集者细心地标上了日期和场合。
妈妈没事的时候,整理了你们的照片。她说,哥哥的照片格外多,只要出席商业活动,那些记者都喜欢拍他。
乔榕能理解。
没人能拒绝漂亮脸蛋的吸引力,特别像乔维桑这种,即便他曾经做过不少欺负人的事情,一旦面对那张脸,她也就忍不住原谅他了。
付佩华手指上划,翻到乔维桑刚毕业,参加某个经济论坛的时候留下的影像。
那时的哥哥青涩未褪,身材远不如现在强健,看起来纤瘦静美。
他敞开着西装外套坐在后排,额发散落几绺,时不时蹙眉在笔记本上圈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和表情,但是镜头却一直跟着他走,有几次甚至放大到能够看清睫毛的弧度。
他的皮肤很好,就算怼上镜头,也看不到一点瑕疵。
乔榕看得仔细,付佩华将平板塞到她怀里,自个端起碗喝汤,眼神落在远处。
以前你哥哥刚上初中,就有小姑娘偷偷送小东西给他,都是些橡皮擦,钢笔,笔记本之类的文具,花里花哨的,我每次检查他书包,都能搜出来好些。
他不知道吗?
付佩华就笑:他知道啊,但是好像已经习惯了。我让他还回去,他说自己都不知道是给的,最后那些没能还回去的东西,就进了你的文具袋。
乔榕想起那些散发花香的异形橡皮擦,说:我以为一直以为是你给我买的。
我买过,但不如你哥哥给的香。付佩华倒像是吃醋了,只要是哥哥给你的东西,不管来路,你都喜欢的要命。
我哪有
你就是!付佩华笑她,你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黏他,那会才多大?牙都没有,别人哄你通通当没听见,净对着他流口水。
乔榕辩解道:我才不会这样。
付佩华笑得更大声:我想起你哥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眼睛还没睁开,头发也没几根,脸皱得像个小怪物,他看第一眼就被吓得躲到我身后,硬憋着才没哭出来。
乔榕:
后来,哥哥他大概看习惯了,整天有事没事趴在你身边瞧,我怕他毛手毛脚碰得你不舒服,就把他赶出去,没想到这小子会给自己搭垫脚石,趴在窗户外面继续瞧,上瘾了一样。
乔榕垂着眼帘笑。
榕榕,哥哥很喜欢你。付佩华说,他从小就知道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一点,你们兄妹,姐弟三个,如果能一直互相关爱,互相照顾,妈妈就放心了。
乔榕抱住付佩华的脖子,在她身前蹭了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付佩华也揽住她,素净的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发。
孩子们一下子都这么大了。
平安健康,乖顺听话,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剩下的年岁,她要为自己,洒脱恣意地活。
-
那天之后没几日,母女俩回到了缙安。
到达的那个傍晚,缙安下着少见的雪籽,一粒一粒都是透明的,乔榕伸出手去接,聚集在掌心,像一捧钻石。
但很快就融化了。
陈垣在驾驶座上提醒她关窗。
还好,不是很冷。乔榕说。
付佩华打呵欠:化雪的时候才冷,小伙子也要多穿点,不要逞年轻。
只在西装外面套了薄大衣的陈垣感到尴尬。
好的。他说。
然后他又找话:乔总今天提前下班回家,让我来接你们,我猜,应该是想给你们准备惊喜呢。
乔榕调侃:他竟然舍得不加班啦。
哪有。陈垣笑,乔总对我们挺不错的,平时有什么事都尽量在通勤时间解决,不会强留着我们干活。他偷偷往后视镜瞄,唯独今年他才忽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不是很好沟通,直到秋天才慢慢地好一点,现在偶尔也还会发脾气。
付佩华说:这可不行,改天我让他去医院看看,是不是内分泌失调。
乔榕:
她对其中缘由再清楚不过,但是她没法解释。
陈垣这么一说,她有点担心回家时看到的是乔维桑不那么好的表情。毕竟她和妈妈离开一个多月,远远超过出发前和他说好的时间。
然而在付佩华推开家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