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落在有心人眼中,从最开始的无知无觉,怕是已经逐步演变成俞家在逐渐瓦解王家派系实力的暗号。
这种说法,俞沛只觉得可笑。
但偏偏,这样想的人并不少,尤以王家那一派的人为例,他们想多了害怕了,开始频繁地与王家仅存的元帅王守云联系。
王守云越听越不是滋味,安抚了下属后,直接将通讯打到权才桉处,语露烦躁。
“研究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权才桉沉声道:“大动静没有,小动静你清楚,景安成为了三.级研究员。”
王守云眯眼:“你儿子呢?”
权才桉一顿,抬眸看向站在桌前失魂落魄的权子欢,脸顿时黑下,“三.级预备研究员。”
王守云不说话了,权才桉微微阖眸,冷静道:“景安成为三级研究员,元帅应该知道这后面意味着什么。”
数秒后,王守云才道:“现在不是对齐喧和景安下手的时候。”
桌前站立不动的权子欢手臂一紧,奋力压下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
“那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权才桉声音略高,“等到你手下军队全部被打散吗?!”
王守云警告道:“权院士,注意言辞!”
“呵——”权才桉冷笑一声,“星际盗贼专攻王家所属营地,元帅难道没有过怀疑?为什么俞家那边毫无损伤,你们却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哪怕是不断在支援的俞沛手下军队都没有超过一百的死伤数量!”
通讯那侧呼吸陡然加重。
权才桉盯住前方不动的权子欢,不知是向谁说,“那么多人都在怀疑俞家和盗贼合作,为什么元帅没有丝毫怀疑?俞家这明显就是在借星际盗贼的手铲除你的势力!”
“嘟——”
通讯被直接挂断。
权才桉望向结束的通讯屏幕,缓缓抬头,声音冷漠:“俞家必然已经叛变,权家原先站在王家那一边,现在必须做出改变。是死,还是与盗贼联手留一线生机,你最好是想清楚了再来和我争论。”
“子乐怎么办?”权子欢哑着嗓音,“您把阻绝剂的资料泄露出去,子乐还在前线战场,他怎么办?!”
在权家的家庭教育中,权子欢向来温文尔雅,待人有礼,从未有过顶撞长辈之举,更别提直接与自己的父亲大吼大叫。
这是第一次。
权才桉压下怒气,“这是你的错!我从来没都没允许过他去从军!更别提所谓的特训队!”
权子欢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子乐是您的儿子——”
“我没有这个逆子!”权子欢勃然大怒,直接掀翻桌上的一摞文件,“权子欢,你想清楚,是权子乐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权家上上下下近二十人的命重要!”
他吼完,甩手走人,留权子欢一个人定在原地。
说是二十个人,其实都比不上您一个人的命……
权子欢苦涩一笑,缓缓拾起地上洒落的文件,望着白纸上一个又一个星系研究院的标志,茶色眸中尽是痛苦与挣扎。
权才桉父子的争吵顿时传遍了权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并不知道争吵的内容,只以为是权子欢迟来的叛逆期。
权子欢的小叔特意等在书房门口,见权子欢低着头走出,立刻迎了上去:“怎么了?你怎么和你爸吵起来了?”
他晃一眼,在昏黄灯光下看到权子欢脸上的伤,顿时心疼道:“这怎么还动手了,走走走,叔叔给你上药。”
权子欢心中一暖,摇摇头,勉强笑着,“谢谢您,我没事——”
“权才讯!给我找保镖,把他关起来!”权才桉还没走远,怒声呵斥道。
权才讯无奈地唤,“大哥,有话好好说,跟孩子生什么气。”
“你闭嘴!”权才桉虎目一瞪,“赶紧去!”
权子欢被关禁闭了。
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权家一步一步深入泥潭,落入虎穴。
他把被子挪到地上,孤零零倚着墙,除了饮水、用食,再未曾与其余人有过多余交集。
一日日,数着时间,计算着权家的倒计时。
权家走偏了,走错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惨剧的发生。
权子欢捂住心口,他脑中仿佛一直有两个人在打架。
一个叫嚣着让他去,让阻隔剂数据泄露,让简季宁在战场上被引诱发情,让景安痛苦让景安绝望,叫嚣着一个又有一个扭曲而变态的想法。
可是那道明媚耀眼的笑容牢牢霸占着心脏一块角落,轻轻说着,你舍得吗?
舍得毁掉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景安?
舍得自己爱护多年的弟弟权子乐?
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自取灭亡?
舍得将那份炙热的心脏活生生撕碎而后弃之不顾?
权子欢将拳头砸得血花四溢,脑中一片轰乱声,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