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在京市这个显然十分拥挤的城市中如蛛网般盘根错节地束缚着所有在这里经营生活的人们,而每至夜晚,这些街道却向人示以另一番面貌。光怪陆离的繁灯与川流不息的车辆交织作一条荟萃着光明与喧哗的河流,一刻不息地自所有人身侧奔涌而去。远天里有月亮明晃晃地挂着,如一团不知休止的探照灯般试图剖剥出所有于暗夜中隐匿的秘密,街道上有人群与行车趁夜色的帷幕犹自不息奔忙,俯望时犹如漫天的星子坠了世在天穹之下汇作汪洋。
在而天与地之间永远熙熙攘攘、喧扰不绝的,常有人唤作人间。
戚梧站在一面全身镜前,任由他人为自己丈量身材,颇有些无奈,眼神看向一旁正挑着西装的女儿她倒是乐此不疲,已经叫他试了五六套衣服了,从正装到常服,应有尽有,并且看起来没有停止的打算。
他涩然愧疚,本来打算带女儿来买些东西,结果演变成他来采购衣物。
凤凰儿
戚桐正全神贯注的挑衣服,蓦然听他喊自己,颇有些茫然抬起头,看向他挺拔的身姿,眼里像是融了一汪春水般,不息的荡漾着明媚,于是戚梧只好把剩下的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算了,她这么开心呢。
不过戚桐一贯会察言观色,知他大概是不自在了,抿了抿唇,轻笑着走过去,好了,这就是最后一套了。然后询问着店员尺寸量好了吗。
店员笑容可掬的说:好了,请戚小姐放心,我们会尽快为戚先生做好衣裳送到府上的。
戚桐颔首,那就麻烦你们了。说完又抬眼看着他,浅笑着向他晃了晃手里的领带,再试试这个好不好?
戚梧哪有什么不好的,她一对他笑,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好楞楞的点头。戚桐忍俊不禁,修长的手指打开领带,亲自帮父亲系上,但大概是没怎么弄过,手法十分生涩,她却非要和它较劲一般,神色极其认真。
他嗅着女儿身上幽幽的冷香,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可她这么认真,他又不好打断她,只好忍着心底的骚动,随她摆弄自己。
戚梧竭力忽略着自己的不正常,说服那不过是因为她骤然长大还不适应罢了。
可没多久他脑海里想起今天下午和黎袁的谈话,眼里的光才渐熄下去。
你是说,桐桐她总是来航天局找我?
黎袁点点头,虽然他这个老朋友容貌和自己已经相差很大,但丝毫影响不了他们是挚友的事实。如今和他说起戚桐,他还是很想叹气。
他回忆起了从前的事,脸上挂着感慨,从她七岁开始吧,一到放假她就往这边跑,每次来也不闹腾,那时候局里还有很多认识你的老同事,看她来了都会陪她坐一会,可当小姑娘问起你的下落,我们又不知道怎么和她说直到如今他想起她那时失望的神色都觉怜悯不忍。
次次来次次问,可每次都失望而归唉。
戚梧心疼的不像话,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等把弥漫着酸楚悔恨的情绪压下去才把手放下来,轻轻的开口:还有呢?
就这么过了九年,直到桐桐十六岁那年黎袁神色凝重起来,阿梧,这大概是我的猜测,你回去也先别急着问她。
戚梧的心咯噔了一下,出现一种不好的感觉。黎袁紧接着开口,眉头皱得很紧:我记得那时候是暑假,按理说桐桐应该在放假之后几天就会先过来一趟问你的消息,可那年我从七月等到九月初都没看到她,我起初还以为是这孩子终于想通了虽然可惜,但也挺欣慰,人嘛,本来就该向前看。可有一天桐桐突然就来了,我还记得下着好大的雨,那孩子身上都被淋湿了,看着特别狼狈,我很惊讶,问她,孩子你怎么了?
她也不回答,只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委婉的告诉她不要着急,总会有你的消息的。
他叹了叹气,这种话任谁都不信的,可面对这样的孩子,他怎么也说不出让她死心的话啊。
可紧接着戚桐的反应却直到如今都让他心惊,她很平静,仿佛冒着大雨而来,一身落拓的人不是她一样,口吻淡漠得让他觉得背后发凉。
她说,她知道你不会再回来了。她的笑容越来越深,不断的说着你不会回来了
当年黎袁被她这幅样子惊得发毛,想安慰一下这个姑娘,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只好借口给她拿一条毛巾擦擦,快步离开了。
等我拿着毛巾回来只看见桐桐又走进了雨里,很快人就不见了
黎袁看着表情麻木的戚梧,很想叹气,这事谁也怪不了,可造成的伤痛又是那么的深。
还有一件事。那时候我看到桐桐走进雨里,渐渐的她后背渗出些血来戚梧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黎袁神色不忍:我以为我看错了,但那血红从星点蔓延成她整个后背都是一片血色。他那时惊住了,便没能追上她的脚步,可如今想起,那片血色还是那么触目惊心。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来找你了。我再一次听到桐桐的消息是她二十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