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说来,她是六七岁时离的家,记的事也不多了。现今她想起来,似乎就只记得一直虎着脸的大长老,再有就是由于大了她们几岁而对她们格外照料的宇星零了。
那时候宇星零这个半大小孩哄她们很有一套,她们个个惟他马首是瞻。他那时候已经在宗堂里学了许多东西,宇槿她们这些尚未入学的便多半由他们先带着。宇槿还记得有次自己率先学会了新的一招,便眼巴巴地跑到宇星零跟前讨夸的情景。她们那时候是真喜欢这位大哥哥。
她母亲很温柔,是位遗孀,没有再嫁,是以她的记忆里没有父亲。庭前有一株木槿,记忆里她看着花落了几回。
她的母亲会在雨时的屋檐下温柔地唤她一声“槿”,拿过热毛巾在她脸上仔仔细细地抹几回,叫她不要玩得太疯、跑得太远。
她乖乖应了,转头却又偷偷叫上宇祈,两人去湿漉漉的水塘边玩得不亦乐乎。
于是夜幕降临时,她便又鹌鹑似的缩在一处,等着母亲降下责罚。她的母亲生气的时候也是很温柔的,但她这时候就是怕她。
如今想来,她恐怕和她的母亲确乎是没有血缘上的联系。小孩也是敏感的,再者她也总听见有人在说,她心里便也隐约觉得是那么一回事。
记得自己还因为这话在母亲跟前哭过几次,她的母亲哄她不好后便也不再多言,只把她揽在怀里,默默地给她顺气,于是她便多次因为这事在她怀里睡过去。
现今年岁长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拼命地钻牛角尖。再回过头去看,心里的那股哀痛似乎也早已随时间消散了。
她是在母亲死后离开的宇家。
她也还记得会有小孩说她是商家的小孩,而其实很多人也被偷偷在后边这么指点过,是以她不当回事,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突出。今天再见到宇碧痕,她看来也把这点记得深刻,怕宇星零忆不起来还拿这点提醒他。
而很多的事,她确实记不清了,她那时候还不怎么记事。
只是如今对宇家的记忆,似乎只剩下了雨季,好像一天到晚的都是湿漉漉的。
便是庭院里的那株木槿,她也总记得被雨打过的残瓣。那段记忆似乎带着一股深深的倦意,在催促着她快快入眠,以至于当她忆起母亲时,除了她的温柔,便只记得自己的困倦。
第41章 宫山篇·十五
三人都还没有吃晚饭,便约着到外面好好地吃一顿。下楼走到大堂,便听见对面的来人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看样子是着凉了。
宇槿认出那是弋元,便和她打了声招呼。
弋元似乎吸了吸鼻子,这才回她。
想到今天那么一通折腾,又是淋了雨又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后来又不知道被钟爻折腾着带到了哪儿去,宇槿觉得她现在这样便也不奇怪了,一时有些同情。
见她一个人单着,宇槿问:“弋老师,你一个人回来的么?”
这边弋元赶紧拿着卫生纸又转过头去打了个喷嚏,这才又说:“不好意思啊……嗯,也不算吧,钟爻老师和他妹妹送我回到这儿才回去的。”
其实钟爻还说了这两天过来找她,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回去为好。
宇槿见她脸色还好,但是喷嚏不断,便道她这感冒真是来势汹汹。
宇槿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比如她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以致被控了心神,大雨天里跑出去,又怎么使了一通他们说的计家的术法。再有,钟爻又带她去了哪里?她见了这么些东西,害怕么?以后又要怎么办?
但眼下她们三人要出去吃饭,而弋元显然也该早点回去休息。如此,宇槿便也不再多言,只叫她好好回去休息。但她到底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弋老师,钟爻老师带你去哪儿了?”
弋元便笑得有些无奈:“去了穿秋月那边的古墓群,他妹妹又带我去求了道符,求个心安了……”她又打断话头,转而道:“你们早点过去吧,不然饿坏了肚子可不好受呀!”
弋元走了不久,三人也已走出旅店,便听容敏道:“这个老师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如今又听到有人这么说,宇槿心里郁闷不已,怎么就她一个人没感觉出来呢?
她闷闷道:“今天那件事跟弋元老师有关。”
闻言,方念想到了他们一同被浴梦的那晚。看来这个人不能安生了。如此,也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只垂下眼,面上露出一股悲哀来。
听到是弋元,容敏觉得有些意外。关于今天的事,她还特意打听了一下。她可没听说计家的人还有出了灵域,去了外面的。再者说,外面的人虽然好用,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容易地被鬼上身。只怕是弋元和这里自有她的一段渊源。
想起钟月倾叫钟爻“哥哥”,宇槿便问方念:“方念,你和钟月倾钟小姐认识么?”
方念说:“见过几次。”这便是不怎么熟的意思。
“我今天才知道,她是钟爻老师的妹妹。”
容敏在一边说:“钟爻么?那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