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是被细微的呻吟声给吵醒的。迷糊中睁开眼,被眼前刺目的白晃了神。
是灵犀,赤身裸体的蜷缩在窄小的脚踏上,瘦弱的双臂环胸,瑟瑟发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司若恍然反应过来,她昨夜太累,没有吩咐灵犀去偏殿的架子床去睡,然后,这个实心眼的孩子竟然在脚踏上裸身挨了一夜。司若急忙撑起身子,伸手去探灵犀的额头,一片滚烫
来人!传太医!
太医和顾长生一起来了。后者担心司若有什么不适,脚步匆匆。进殿发现要医治的竟是那个卑贱的侍人,不由皱皱眉。
长公主殿下,太医院院首只负责皇室的身体康健,这个侍人不如让杂家遣回教坊司,自有大夫打理。
灵犀不用回教坊司了,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书童了。麻烦顾公公把他的脚链解开,待院首看过病,找人带他去公主府。
顾长生唇角下压了一分,锐利的目光射向司若,然后,前进几步凑近司若,俯身在耳边轻声道:公主殿下是对每一个和你有过床底之欢的男子都心存几分爱慕吗?那个伙头军是这样,现在这个卑贱的侍人也如此。怎么,操出感情了?
你!?司若怒瞪顾长生,罪魁祸首却后退一步,挂上从容有礼的微笑,仿佛刚才下流无比的话不是他说的。
两人僵持半晌,司若突然风情一笑,对呀,这五位公子都已经是皇上亲封的我的面首了,自然是有感情的。顾公公与其关心我的家务事,不如多陪陪皇帝陛下,伺候好他。
顾长生此刻连笑容都欠奉,不发一言,直接转身走出藏珠阁。
司若继续冲着背影挑衅喊:我说的安排?
谨尊殿下意背影没有丝毫停顿,微冷的声音传过来。
司若挑眉胜利一笑,不知为何,只要看到顾公公,她就内心发怵,能气到他,她很开怀。
回头看看躺在榻上虚弱无比,面色惨白的灵犀,司若上前询问院首诊断结果。
殿下不必担心,这是普通的风寒,服几贴药,发一发汗就会好了。只是这位公子思虑忧心过度,身子较为虚弱,还需放宽心态,多多进补。
忧思过度?看来灵犀在教坊司过得并不好。以后去公主府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乌糟事好忧心了。
让宫人好好照顾灵犀,司若宣人安排她去公主府,她想去看看陆言,再者,算算时间,暗一也快回来了,万一暗一回来找不见她,会担心的。
结果却被告知,顾公公吩咐,公主殿下今晚还有重要安排,不得私自出宫。
!
更可气的,很快就有宫人前来把昏迷中的灵犀直接用架子抬走送去公主府了。顾公公吩咐,藏珠阁今晚还有贵客,不能有其他闲杂人等在旁。
!!
好啊!很好!
她就像花楼的窑姐一般,每当夜幕降临,都要别无选择的接客。自嘲一笑,还好就剩一天了,不然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沉沦或是毁灭。
百无聊赖的在藏珠阁四处逛逛,赏赏花,看看云,一个白天飞一般逝去,很快,又是夜幕的主宰,也是,欲望的主宰。
当济悲被抬进藏珠阁时,司若正坐在殿前园中的石凳上,看着远处绚丽的火烧云,看夕阳如何留下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带着血色的挣扎。
头一次见被抬进来的恩客,司若好奇的跟在宫人身后,看到被移到软榻上的男子光亮的脑袋,如被雷击中。
和尚?!
正是,这位是护国寺的济悲法师。也是大殷都城唯一一位水象公子。顾长生跟在司若身后进殿,出声时吓了司若一跳。
那他现在这样躺着,是因为他不愿破戒?你们把他如何了?
我的公主,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的恶,你却还是如此的善。真让人忍不住想毁去呢。
司若被顾长生此刻的神情有点吓到,慌忙避开视线,后退一小步。
济悲法师确实不愿,杂家做主给他按了昏睡穴。
既然不愿,又何必勉强?
如此,公主殿下四日所受都将化为虚无,而今日子时以后,殿下将遭受剧毒之痛而死。这样,也无所谓吗?
就算如此,因我性命之忧,扰乱出家人的修行,终究是一番罪恶。司若眼底清亮而坦然。
如果可以,我自然会争取活下去,可要是我的活要建立在别人的牺牲上,那我也可将性命舍去。
这话顿时刺激到顾长生,终是打破了从容的面容,眸色赤红,面容扭曲。皇室中人,哪一个不是活在万人的牺牲之上?公主殿下只是没有亲眼所见,不代表你的身上没有血债。
面容和话语都叮了司若的心脏一下,难道?
顾长生很快收敛起自己的失态,继续道:可是陛下吩咐杂家确保公主性命无忧,否则便要了杂家的狗命。殿下,现在呢?是杂家的命重要,还是秃驴的修行重要?
不是这么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