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击掌两下。
下一瞬,几十个着一色玄甲的将士如黑色的潮水似的朝金銮殿涌了过来,气势汹汹。
他们全都在殿外站定,如一堵高高的黑墙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出口,殿内的光线暗了一分。
满堂的人皆是一惊。
和从前守在金銮殿外的羽林卫不一样,这些玄甲军的将士们个个都带着杀气,一双双眸子凌厉如野兽,似刀锋,目光掠过之处,众人皆是不寒而栗。
一部分方才被韦敬则说得有几分意动的官员此刻霎时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似有长刀架在了脖子上,背心滚过寒栗。
他们这位新帝出手太刚了!
在大齐朝,禁军是直属于皇帝的,历代皇帝手上都是有兵权的,但是除了开国皇帝外,其他皇帝都不曾亲自带兵上过战场,但是,顾玦不一样,他十五岁就去了北地,大败赤狄,平定北地,他在军中这么多年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不仅是二十万北地军,但凡军中之人,对顾玦都是有一份由心而发的敬服。
顾玦在军中的威望远胜于历代皇帝,也因此,他可以牢牢把兵权把握在了他手里。
众人噤若寒蝉,张首辅却是神色自若。
张首辅不动声色地斜了韦敬则一眼,觉得他真是蠢。
如果今天在位的人还是先帝顾琅,那么这首辅之位确是韦敬则的囊中之物,张首辅在宫变前也打算好了,想今春再次请辞。
然而,朝局骤然间雷霆剧变。
可韦敬则还没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他分明把顾玦当作是那些个庸碌无能的君王了,以为他可以像应付先帝顾琅一样,轻易压制住顾玦。
他竟以为让御使像女人一样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可以成事!
可笑,真真蠢透了。
张首辅那双年老却不浑浊的眼眸闪着睿智的光芒。
本来,他是打算告老还乡的,现在却觉得可以在这个位置上再多呆几年,为儿孙们铺一下路。
前方,顾玦依然高高在上地坐在金銮宝座上,傲然俯视众臣,再问道:“所以,朕不听你们的话,就会危祸江山,怎么危祸?”
“这江山靠的是你们的嘴皮子护,还是朕手里的刀守?”
“到底是为了江山百姓,还是为了一己私心,你们心里清楚!”
顾玦吐字清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众人的耳边,敲在众人的心头,神态傲气凌人。
满堂死寂,落针可闻,似乎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所有人这一刻都对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天子心生敬畏。
“别把从前的那一套用在朕的身上,明不明白?!”
“谁还不服?”他再次扫视着下方人头攒动的金銮殿,“不服就致仕吧。朕听闻吏部每年候缺的人不少,韦尚书,是也不是?”
他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若是谁不听话,那就别当官了,反正在吏部候缺的官员有不少,都在排队等着好位置,实在不行的话,朝廷还可以开恩科。
因为这句话是对着韦敬则说的,又似是质问韦敬则,他这个吏部尚书还想不想当了!
谁都能听明白顾玦的意思,对着韦敬则投以难以名状的眼神。
叶大学士的心里也不太舒服。
他并非是韦敬则这一派的人,但是,在选妃的事上,他与韦敬则他们看法一致,所以此刻就觉得顾玦这番话也是说给他听的,也在威胁他。
叶大学士嘴唇动了动,想说,皇帝若是一次性替换太多的的官员,朝堂上肯定会出一些或大或小的岔子,但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出口。
历朝历代,每一任皇帝的上位,就意味着权力的交迭,当年先帝顾琅登基后不久,也陆续更换了一批官员,早晚的事。
现在顾琅死了,顾玦上了位,在京城局面最混乱的时候,朝政都没有大乱过,而现在,局势已经逐步稳定了下来,这时候顾玦就是换掉几个官员又算得上什么呢!
顾玦的这番说辞虽然霸道,虽然不近人情,但细品之下,说得也没错。
能站在早朝上的全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是国之重臣,这些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个衙门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想爬到他们的位置呢。
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那么不可替代,连皇帝都可以被替代,更别说是别人了!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如芒在背,似有无数脚步声在后方追逐着。
众人僵立当场,如一根根木桩子似的,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抽走了一半。
众人呆立片刻后,还是张首辅率先有了动作,他一撩袍,第一个跪了下去,动作恭敬虔诚。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其他人也都纷纷地跪了下去。
眨眼间,殿宇内就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不等韦敬则跪,隶属他这一派的右都御史等人已经先行跪了下去。
胳膊扭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