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玦觉得小丫头气呼呼的样子就像一只磨爪霍霍的小奶猫,很可爱,但是见她动怒,他会心疼,他立刻就抬手抚平了她的眉心,又给她添了酒水。
李举人把宣举人堵得无言以对,心里还颇为痛快。
他扯了下唇角,勾出一抹自得的弧度,感觉自己仿佛在这场对今上的口诛笔伐中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他徐徐地环视四周,享受着其他人追捧的目光,一派泰然地对着其他人拱了拱手,也请他们发表看法:“王兄,刘兄,你怎么看?”
王举人:“……”
刘举人:“……”
当李举人的目光掠过隔壁桌的顾玦时,见顾玦气度不凡,也有几分读书人的优雅清高,就笑着问道:“这位兄台以为如何?”
对他来说,顾玦沉默,也等于是认同。
顾玦又喝了一口香气四溢的雪泡梅花酒,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转了转手里那只小巧的折枝梅花白瓷酒杯,随口问道:“敢问兄台贵姓?”
李举人就拱手答了:“免贵姓李。”
顾玦问了对方的姓,却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笑了笑道:“古语有云,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我与那位季御史素不相识,也实在不好妄议他的人品。”
“……”
“……”
“……”
包括李举人在内的那些学子们全都静了一静,神色微妙。
本来李举人问顾玦是问他对新帝的看法,可是顾玦却把话头转到了季御史身上,乍一听他答非所问,细一想,又让人感觉值得深思。
他们这些人谁也不认识季御史,也不知道五月那日金銮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是真是假,或者说,几成真,几成假。
顾玦动作优雅地又浅啜了一口酒水,不紧不慢地又道:“听闻季御史清廉公正,我对季御史神往已久,可否请李兄帮忙引荐一二?”
他端坐在方桌旁,青莲色的衣袍衬得他白皙的皮肤仿佛羊脂白玉般,唇角含着一抹清浅的笑容,笑容宛如朗朗清风,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雍容矜贵。
只要他愿意,就可以轻易地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只要他想,也可以轻易让人哑口无言。
李举人被噎了一口,眼眸闪烁了一下,不太自然地干笑道:“兄台误会了,我怎么会认识季御史呢。”
他发现自己现在骑虎难下了,他若是说他认识季御史,那就是帮着季御史谴责新帝;
他若是说他不认识季御史,那么他又凭什么空口白牙地在这里帮季御史鸣不平。
这时,宣举人已经平静了下来,追问道:“李兄,你到底是从何人口中听闻了季御史的事?”
“……”李举人哑口无言,神色僵硬。
今天他要是说不出他是从何人那里听到了季御史的故事,那他就是“偏听偏信”。
李举人目光游移了一下,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此事关乎朝堂政事,我也不好说此人的名讳,总之,季御史撞柱、被罢黜以及三代不得科举都是确有其事。”
顾玦拿出了方才沈千尘赢来的那把折扇,折扇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活地转了一圈,然后信手打开了折扇,叹道:“李兄,三人成虎,你还是‘兼听’为好,最怕的就是这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顾玦说话时,吐字清晰,不紧不慢,不高不低,语调中似乎带着一种舒缓悠扬如琴声的节奏,听着让人不由被他牵引,跟着他的思路走了。
宣举人等好几个学子们皆是若有所思。
他们作为读书人,寒窗十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为了专心学业,可当他们到了现在这个高度,只差会试这道关卡时,他们就必须开始关注朝事,历年的会试、殿试不乏议论时政的考题。
李举人冷汗涔涔,只能艰声道:“多谢兄台指教。”
话落之后,他就坐了回去,自顾自地垂首喝茶。
“这位兄台,我瞧你言之有度,”旁边的周举人忽然抬眼看向了顾玦,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也是今年来参加会试的吗?”
谁也没注意到沈千尘在听到这句话时双眼霎时亮了,一眨不眨地仰首盯着顾玦。
顾玦颔首对周举人道:“正是。”
说完,顾玦转头对沈千尘道:“走吧,我们还要逛灯会呢。”
顾玦往桌上丢下一块碎银子,就带着沈千尘一起离开了茶楼。
茶楼内,好几个举人目送他们离开,眼神各异。
沈千尘被顾玦拉着往前走,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外面的天空变成了一片深深的黛蓝色,夜空浮现了一弯淡淡的上弦月。
迎面而来的夜风清凉舒爽,温柔地拂着两人的发丝与衣裳。
两人迎着夜风往前走,顾玦一边走,一边道:“我订了河灯,我们先去铺子拿河灯,再去看灯会、放河灯吧。”
对于顾玦说的话,沈千尘其实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