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举人与另外三个举子同时直起了身,其他三人依旧垂首不敢看顾玦,唯有宣举人大着胆子朝顾玦的方向瞟了过去。
他本来只打算看一眼的,但是,当他的目光对上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庞时,呆住了。
那个相貌宛如谪仙的青年太眼熟了,尤其宣举人在一个时辰前才刚见过对方,对方的身上也还穿着之前在茗芳茶楼里时的那一袭青莲色胡服。
还有,连此刻坐在青年身旁那名芳华正茂的女子也错不了……
是他们!
宣举人身子剧烈地一颤,先是震惊,随即是惊喜。
他今夜在茗芳茶楼里偶遇的这对年轻夫妇竟然是帝后!
这一瞬,他的耳边不由想起了青年在茶楼里说的那些话:“……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怦!怦!怦!
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仿佛快要从心口跳出来了,心里的各种感觉最后凝聚为一种名为崇敬的情绪。
忽然间,他就对这位新帝更有信心了;
忽然间,他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被锦衣卫挑中出现在这里了,明明他根本就没在请愿书上留名。
他咬紧了牙关,心里知道利害,所以哪怕认出了顾玦,也什么都没说。
宣举人那短短一瞬间的神情变化没逃过顾玦的眼睛,顾玦对着他含笑点了下头。
其他举子们得见圣容,也都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顾玦把玩着今天沈千尘刚送他的礼物,也就是那把折扇,随意地扇了两下折扇,开门见山地说道:“刚刚,朕看到了你们上的请愿书,知道各位在为了靖郡王太妃请愿,所以,就让你们也过来听审。”
“大齐律有云,凡敲登闻鼓者,先廷杖三十,你们身为举人,寒窗苦读多年,也都是学富五车之辈,不会不知吧。”
“律法不一定合理,可以修改,却不可轻易豁免犯法之人,否则就不能以儆效尤。”
说穿了,律法是为了对内维持秩序,是用以威吓世人,让世人不敢触犯律法,如此国家才能安稳。
除了宣举人外的另外三个举子们都有在请愿书上留名,此刻被顾玦说得十分惭愧。确实,若是人人犯法后,都来求情求赦免,那律法何用?!
其中一个四十出头、面貌斯文的举子大着胆子说道:“学生谢皇上指点,受益匪浅,定铭记于心。”
说话间,一个高大的锦衣卫进来了,他的身后两个內侍抬着一个担架,病怏怏的杨太妃就躺在担架上,头发凌乱,脸色惨白,眼眶红通通的,嘴唇微微颤颤的。
她就像是一朵快要谢了的残花又经了一番风吹雨打,眼看着就要从枝头坠落了。
三十杖打下去可不轻,杨太妃此时根本就起不了身,无力地卧在担架上,当担架落地时,她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一颤,似乎是碰到了伤处。
那高大的锦衣卫对着顾玦抱拳禀道:“皇上,杨太妃已经受廷杖三十,太医已经给太妃瞧过,也上了药。”
第414章 番外05诬告(二更)
殿上的其他人也都知道裴霖晔这番话其实是说给他们听的,是在告诉他们杨太妃是遭了点罪,但性命无虞,新帝没打算要她的命。
顾玦左手的食指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叩动了两下,对着躺在担架上的杨太妃道:“太妃,你可以说了。”
杨太妃:“……”
被杖责了三十的杨太妃心情与之前已经是大不相同了,之前有多么自信张扬,现在她就有多么忐忑惶恐。
她被那实打实的三十大板打怕了,对那个人说的话也产生了质疑,此刻心生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那个人可没说她会挨打啊,他口口声声地说顾玦为了顾全他天子的名声,必然不会下令杖责她的。
此前,杨太妃也觉得对方说得有理,三年前安乐侯在宫宴中喝醉了,发酒疯,君前失仪,本该杖责二十的,可先帝顾琅为显示他的宽容,轻轻放过了。
杨太妃犹豫之间,就听顾玦又道:“你不是要告御状吗,不告了?”
顾玦优雅随性地轻轻扇着折扇,神态间带着几分饶有兴致,几分居高临下。
这一瞬,杨太妃感觉自己仿佛一只卑微的蝼蚁,可以被人轻易碾压……
她死死地握紧了拳头,眼眸里明明灭灭,最后还是把那一丝踌躇、惶恐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不能退了。
她都已经挨了三十杖,现在退岂不是白挨了这顿打,前功尽弃?!
现在退了,就拿不回那万贯家财,拿不到爵位,更会让自己成为京城的一则笑话!
告,怎么能不告,这御状必须要告。
心里打定了主意,杨太妃虚弱却坚定地开口道:“臣妇要告。”
杨太妃躺在地上的担架上,看不到殿外,全然没发现殿外又出现了几道身影,两个锦衣卫带着两个容貌有三四分相似的华服男子往华盖殿方向走来。
在正殿左侧站成一列的礼亲王、刑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