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连礼部尚书杨玄善都忍不住开口劝道:“皇上,子嗣关乎重大。”
杨玄善想的是,如果寡妇的孩子是姑娘也就罢了,男子是传香火的,若是由寡妇带着儿子改嫁,这夫家怕是要闹翻天了。
顾玦笑了笑:“子嗣自然关乎重大,所以事非绝对,由两家协商解决,若是夫家只一个子嗣,孩子自然是留给夫家。”
说到底,沈芷带走沈云沐也是楚家同意的。如果沈云沐是楚令霄的独子,那么无论沈芷再怎么坚持,恐怕也很难把沈云沐从楚家带走。
楚家是勋贵,所以有庶子,但普通人家往往是一夫一妻,所以寡妇改嫁时想带走所有孩子是不可能的。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家事错综复杂,各家有各家的情况,这些事肯定也不是一句政令可以囊括的,顾玦今天也只是抛砖引玉。
至少在朝廷的政令上,要给“寡妇改嫁”提供一些偏向寡妇的有利条件。
杨玄善还想说什么,顾玦淡淡地又道:“另外,凡丧父的孩子不论男女,由官府每月拨一定米粮。具体拨多少,由户部商议。”
顾玦下了一连串的命令后,最后就一句“退朝”,就起了身。
众人正要恭送新帝,就见顾玦又对旁边的锦衣卫副指挥使道:“这些天让锦衣卫在京中多巡逻,注意一下,要是有谁像王爱卿一样乐意为大齐添人口的,就该成全他们一片爱国之心,让他们如愿以偿才是。”
朝臣们闻言脸色都有些僵硬。
顾玦这番话一听就是在威胁他们,意思是,要是再有人像王御史一样觉得寡妇改嫁不对,就让锦衣卫处置了,如果是官员、举人的,那就先除了差事和科考资格,等生完了十四个再谈其它。
锦衣卫副指挥使自是意会顾玦的意思,连忙抱拳应命:“是,皇上。”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足够满朝文武听到。
顾玦也不管众臣什么反应,甩了下袖子,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新帝的背影消失,殿上才骚动了起来。
不少人在王御史身边走过时,都对他投以同情的眼神。
虽然新帝今天下的这些政令有那么些惊世骇俗,但是跟回家生孩子的王御史相比,这些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穿了,新帝的这些政策也不过就是鼓励寡妇再嫁而已。
重点是“鼓励”,又不是“强迫”,总之,各家自扫门前雪就是了。
朝臣们三三两两地说着话,迈出了金銮殿。
礼部尚书杨玄善与户部尚书许佥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两人面面相看,彼此给了对方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
新帝方才下的这一连串指令对其他衙门影响不大,最烦的也就是他们礼部与户部了。
许佥捋着胡须,感慨地说道:“皇上应该是势在必得了。”
有皇后的亲母“示范”在前,寡妇改嫁的事应该能在民间顺利推行了吧。
“你见过皇上哪件事没做成吗?”杨玄善附和地点头,挑了下长眉。
许佥深以为然地笑了,叹道:“说得是。”
周围还有几个没走的官员也听到了,也都深有同感,纷纷点头。
确实。新帝雷厉风行,做的这些事件件出人意料,桩桩撼动朝堂,他想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这位年轻的帝王登基才短短不到四个月,可他们这些官员感觉比从前上了十年班都累。
新帝实在是太过强势!
可以想象的是,在这位新帝的领导下,大齐朝会走向一条与先帝时期、仁宗皇帝时期迥然不同的路,也让他们这些朝臣在疲惫之余,心生起一股希望:他们大齐未来可期!
这边,朝臣们还在议论着新帝的这些政令具体该怎么实施;
那边,顾玦也回了乾清宫,沈千尘正在等着顾玦一起吃午膳。
在沈千尘的安排下,顾玦的日子过得愈来愈规律了,比如每日早朝开始的时间已经延迟了半个时辰,现在顾玦每天都可以好好地与沈千尘一起先吃完早膳再去金銮殿,等早朝结束时,也就快到午膳的时间了。
小夫妻俩又可以说说早朝的事,再一起享用午膳。
今天也是一样,顾玦一下朝,就把早朝的那些事一说,沈千尘听说某个御史要回家生孩子去了,笑得捧腹,上气不接下气。
“九遐,你实在是太损了!”沈千尘笑得眼角沁出了泪花,柳眉飞扬,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贝齿。
顾玦抬手摸了摸她柔嫩的面颊,灼灼的目光紧锁在她的小脸上。
他喜欢看她笑,她笑时,就仿佛周围的其它都褪去了鲜艳的色彩,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了她璀璨的笑靥。
被他用这种专注的眼神看着,沈千尘不禁耳根发热,却见他抬起手,屈指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弹了一下。
“……”沈千尘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下巴微扬,用无辜嗔怪的眼神看着顾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