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送的时候曾想着,这镯子怕是难见天日了,没想到,她却戴着了。
若非喜欢镯子,难道,会是为了和镯子有关的人?所以,皇后心里对他也没那么抗拒是吗?
华梓倾顺着他的目光一瞥,就笑了笑:“臣妾还没向皇上道谢呢。别的且不说,单是这只镯子,皇上怎知这粗细刚刚好?”
皇帝睨她一眼,眼尾微挑,一抹浅红带着三分风流写意。
“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生了个榆木脑袋?”
华梓倾撇嘴,他又想了想,觉得她在某些事上倒也没那么笨。“今日之事,你是不是在心里已经有些着落了?”
她“嗯”了一声:“有些猜测,不过还没有证实。”
“臣妾向皇上请罪,安排宸妃入住景黎宫,其实是抓阉抓的。景黎宫没有晴熙宫华丽,好在,都是离皇上的养心殿不远的住处。臣妾当时是想着,眼下人还不算多,大可以都往近了住,所以就做了那几个阉。待日后,若是选秀,再往别处安排。毕竟,与皇上走动方便的地方就那么几处,只能先到者先得。”
皇帝幽幽地看了看她,胸口又觉得堵得慌。且先不说抓阉分住处是什么鬼,日后选秀、与皇上走动方便、先到先得……他的皇后果然是心底无私,大度得很。
华梓倾见他没说话,那就算默许了她的做法。
她接着说:“宸妃是个性子跋扈的人,可她入住时什么都没说,可见,初入后宫,她并不想随便惹事。只是,那浑身的疹子,想必实在不好受,她才沉不住气,闹了晴熙宫。”
皇帝有点意外:“朕还以为,你记她的仇。”
赏花宴上,曹家一党处处让华梓倾难堪,后来的天煞孤星之事,曹涵怕也脱不了干系。现在曹瑜为妃,她是皇后,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景黎宫的安排是她故意的,却原来是抓阉抓的。
“曹瑜争强好胜,心思却不难猜。这样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背地里兴风作浪的人。这是皇上的后宫,皇上可要当心些。”
“帝后一体,朕的后宫岂非正是皇后治下?”皇帝嗤笑,“眼下就那么几个人,就够不省心的,皇后还打算日后选秀,乌泱泱住上三千佳丽?你不嫌烦哪?”
“为皇上打理后宫,臣妾不烦,必然尽心尽力。再说了,后宫三千佳丽,皇上只有一个,恐怕是,您更心烦,也更辛苦!”
末尾那声辛苦余音略长,让皇帝感觉,她这个词定是那种不大好的意思。
皇帝乜她一眼:“你少阴阳怪气的。”
华梓倾一脸懵:“臣妾哪有?”
他闷笑一声,冷冷地说:“也对,你要是知道阴阳怪气倒也好了,可惜,你就是个榆木脑袋。”
皇帝又重新拿起笔,低头做他的事去了。他平时听臣工们说话,爱拐弯抹角,步步为营,听着伤脑筋;听皇后说话,她倒是直来直去,却是多情常被无情恼,听着伤心。
华梓倾无端遭了奚落,不知皇帝又是哪根筋不对,就像皇帝习惯了她没规矩,她也习惯了他爱发神经。
灯火柔和,一室宁静,只是轻微的声响,是皇帝在写字,华梓倾在研磨。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注意力被皇帝笔下的字吸引了去,她发现一些日子没见,皇帝的字还真的有了几分属于她的风骨。
华梓倾停了手,从书案的对面绕到他身边,俯低身子,偏着头细看。
洋洋洒洒的一篇,其中刚巧有个“武”字,当真将她那日教的学了个九成象,实属难得。
想不到,皇帝在写字上这么有悟性,更重要的是,大燕国那么多书法名家,怎的皇帝偏偏就对她的字情有独钟?她可以从此不谦虚地说,自己是皇帝的一字之师了。
华梓倾看得入神,皇帝也写得入神。皇帝原本就是边写边思索着,没注意身边的动静,她穿着绣花软底鞋,身手又轻盈,以致于皇帝根本不知道她在身边。
他突然一偏头,华梓倾反应不及。娇花般柔软的唇瓣擦着他的脸,像羽毛轻轻拂过,伴着她清幽的气息,在他如玉的俊脸上留下又痒又麻的触感。
皇帝顿时愣住了,身子僵了一瞬,脸上的感觉就像石子入湖,在心上漾开一片涟漪。他喉结微动,耳根一点点泛起粉来,直连到眼尾的红晕,宛如女子初妆的胭脂。
华梓倾也愣了好半天,对于刚刚猝不及防发生的事,像被雷打了似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亲了皇帝的脸?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如梦初醒,想起要解释,看皇帝这一副被轻薄过的样子,他一定是误会了。
“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的!刚才那是个意外,臣妾凑过来,绝对不是意图不轨!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或者就当……什、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能。”皇帝慢悠悠地把笔一扔,站起来了。
完了,皇帝之前就说她爱动手动脚,现在还动上嘴了。虽然她抵赖不了,但真心是冤枉的,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