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容貌明丽,搭着身旁朋友的肩膀,一连声地许诺晚上去她家写作业,还会请她吃串串香。朋友不知为什么生气的脸庞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意。
她们的笑容像阳光,刺痛了樊星泽的双眼。他低下头去,闷不吭声地刷题。
数字,逻辑,公式。只有这些宇宙的真理,一视同仁地对待着世间的每一个人。
虽然同学们都会半自嘲地说“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但对樊星泽来说,学习不但使他快乐,更使他忘记饥饿。
他用刷题熬过了第四节 政治课,跟随着人群蜂拥至食堂。
与别人拿着饭卡就冲不同,他事先把书包清空,背在了身上。
只是,其他人都在心仪的窗口排队,议论着今天特供的盖浇饭或者砂锅;而他第一个冲到免费续米饭的大桶边,在打饭阿姨“又是你”的眼神中,要了三碗米饭;又在免费例汤那儿,要了两碗飘着零星蛋花菜叶的清汤寡水。
不锈钢托盘上的这五个碗,加上之前买的五毛钱一小包的榨菜,就是他今天的丰盛午饭了。
营养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他只考虑吃饱。
吃的确实很饱,碳水化合物填饱了他的饥肠辘辘,大脑又有能量运转了。
因为不用排队,所以每天中午午饭他在很快吃完,之后在食堂里游荡着,看到有同学喝完随手放在一旁的饮料瓶,就出手迅速地掠进书包里。
他干这个已经很熟练了,神态自若,游刃有余,甚至不需要在桌子旁停留,一阵风似的,就把食堂阿姨心心念念的饮料瓶纳入囊中。
“咦?”容逸和莫予宁说话的功夫一回头,就发现自己还剩一口的七喜不见了。
莫予宁哦哟一声:“你碰上瓶子大盗啦!”
容逸也听说过这个神秘的食堂瓶子大盗,经常在不经意间拿走喝完的饮料瓶,省的别人去扔了,倒也算盗亦有道。
“但是我还有一口哪!”容逸做事力求完美,吃东西也不喜欢剩,想着自己还剩一口没喝的饮料,浑身难受。
午饭时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她忘在脑后。容逸和莫予宁说说笑笑回到教室,午休、上课、下课、随堂测验、放学、一起回家……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从身体里流出的习惯一样顺其自然,但是又好像是流出的口子堵住了很久,陌生,又自然。
容逸看着灿烂的夕阳,一阵恍惚,把自己的感受说给莫予宁听。女孩叼着辣条,书包挂在胳膊肘上倒着走:“少女情怀总是诗,青春期懵懂的荷尔蒙会让你产生如梦似幻的感觉。真想不到,这话居然是我说给你听的。啊啊啊——好想谈恋爱啊!”
容逸觉得自己不是想谈恋爱的感觉。男生她接触的不少,也有不少向她表达过好感,但她对他们的感觉,和对女生朋友没什么两样。
拥抱?亲吻?她完全无法想象那样的接触。也丝毫不憧憬。
她抽过莫予宁的一根辣条,放在嘴里咂摸:“我觉的是最近月考,刷题比较多,运动比较少的缘故。哎,周末去爬山吗?”
“不去!”莫予宁尖叫着跳起来:“逛街!唱歌!游乐场!哪里不好?为什么我们两个妙龄少女要和爷爷奶奶一样周末爬山啊!”
*
“……对不起,我今天真的只有五块钱……”
阴暗的小巷里传来男孩怯懦的哀求。
“哈!五块钱?樊式集团的小少爷就这么点零花钱,说出去谁信?”四个穿着隔壁职高校服的高中生,染着五颜六色的鸡毛拦在樊星泽面前。
樊星泽攥紧手中的纸币。今天中午的塑料瓶子刚刚卖了六块七,加上今天的五块钱,明天中午本可以吃到肉和菜……他知道现在是长个子的关键时期,这瘦弱的小身板他厌烦极了,一定要加强营养,快快长个,长壮,这样就没人可以欺负他了!
他咬咬牙:“真没有。我和家里闹翻了,现在身无分文。不信你可以去我家问。”
这帮子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可不听他的理由,领头的红毛大哥一昂遍布青春痘的脸庞:“嘟嘟囔囔什么呢?看来还是揍的少了。”
说完招呼着兄弟们:“上啊!打怪掉现金!”
他们嘻嘻哈哈地拥上来,樊星泽像往常一样原地蹲下,紧紧抱住头颈。
没事的。他对自己说,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一顿打,挨过去就好了。
就像饿肚子,像母亲的怒火,像家里的冷漠……挨过去,就好了。
反正,他总是擅长忍耐的。
“你们在干什么!”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倒是传来一声清叱:“宁宁,报警,这里有人拦路抢劫。”
混混们停住动作,回头看去。
樊星泽也睁开双眼,透过他们间的缝隙,看到扎着高马尾的清丽女生正手持拖把,如武将一般挡在小巷口,身后夕阳给她镀上一层灿烂的金边。
她仿佛从天而降。
混混们先是被“报警”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