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放骑着那辆二手摩托像一阵风掠过许多地方,有时候她刻意忽略自己的所在地,纯粹沉浸在路上的风景中。
她在山路上遇见穷游的骑行者,一起分享食物;
在晨光熹微中看过牧民家挤羊奶做奶皮子;
车子爆胎了推着车走了半天才找到修车铺;
在不知名的偏僻寺庙里被诓着买了高价卖的平安符;
睡过桥洞挤过青旅,被人坑过也受人帮助过
渐渐她的心从空无一物到被填满。没想太多,就奔着前面走,不问结果,随遇而安。
刘放觉得她有点理解田皓追逐的那种生活的意义所在了。只活在当下这一分钟,不去想明天将来,不去想今晚睡哪儿,也许有一顿丰盛美餐,也许只能忍饥挨饿。
那也没关系。
当她第一次饿着肚子在某个鸟不拉屎的荒林醒来,睁眼却看到那透过树杈枝桠漫天的繁星夜空。一瞬间,她觉得内心很平静,她不是个爱伤春悲秋的人,但此刻抬手摸脸发现自己流泪了,然后她一个人在睡袋里笑得畅快。
当置身于宏大壮丽的自然环境中,人更容易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被人贩子拐卖乞讨,到福利院,再到被领养,然后自己出来打拼谋生,她遇见过好多人,不管是好是坏都在她生命中留下了印记。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儿,没有归属,也没有人和她站在一起,但身处此地才恍然发现人人都是孤儿,每个独立的个体寻求的归属都是一段暂时的栖息,她拥有过的都曾是她的归属。也不必怀揣某种偏执,非要站在原地,等一辆永远不会来的车。
亲情、爱情、友情有过很幸运,没有也没关系。
珍惜昨天拥有过的,期待明天即将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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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放始终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她喜欢女孩子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她中二的时候染的一头绿毛一样。又有谁规定了爱情发生的前提呢?
在她穷游的那几年里她遇见过两个挺好的女孩儿。
一个叫张颜,是她有一次突发奇想去G市看风雨桥的时候遇见的。没什么狗血的开场,就是在镇上小饭馆吃米粉的时候认识的,她也是个驴友,比起刘放她是专业搞户外运动的,那时候国内搞户外的女性很少。
两人先是很投缘地聊上了,在G市一起爬山,徒步,聊张颜的梦想,她想做国内最好的户外品牌,让更多人参与到户外运动里,聊刘放旅途中的趣事,她怎么追人十几条街最后胖揍小偷,怎么在半夜被扫黄大队惊醒原来她住的旅馆是个窝点然后她们在露营的帐篷里做爱,亲吻,爱抚,像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虫鸣和月光是伴奏,喘息和呻吟是歌声。
张颜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刘放对她印象最深的是她热情的长卷发,海藻一样铺陈在地上。她爱摸刘放扎手的寸头,吻刘放被风吹雨淋后粗糙晒黑的皮肤。这种恋爱的感觉让刘放很愉悦。
确定关系后两人一起去了几个地方,刘放就当陪她工作的同时陪女友了。张颜教她攀岩,冲浪,潜水,刘放又被晒黑几个度,但人也精神焕发。
刘放以为两人会继续好下去。
有一次张颜的爸妈来看她,发现她们两个睡一间房,发觉不对劲,逼问张颜。她坦白的同时争取她爸妈的同意,但迎来的却是她爸心梗住院。作为家里的独女她不能任性,不是谁都像刘放这样孤家寡人。
刘放表示理解,但还是很高兴认识张颜,带给她一段很快乐的时光。
最后张颜送刘放上火车的时候,刘放悄悄对她说:
不管你以后选择什么,我希望你快乐,事业做大了记得给我送全套装备。
把张颜逗得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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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呢就比较乌龙了。
那是在出藏的长途汽车上,一个小姑娘哭着说被人偷了钱没钱付车费,车上的人都默不作声,刘放也装没看见,毕竟这年头骗子多了去了。
刘放紧捂着包帽子扣脸上装死,老娘当年演戏骗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呢。架不住那小姑娘见鬼了似的冲着刘放一个劲儿地祈求,可怜巴巴地叫姐姐,看见小姑娘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刘放有些不忍心,也想起了另一个人,虽然她并不会这样求人。
最终刘放还是帮她付了车费然后就被人缠了一路。
小姑娘名叫宋瑶瑶,比刘放小七八岁,刚满20。这次是去藏区旅游,行李证件都被偷了,身无分文,想来车站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好心人资助她回家车费。刘放百无聊赖地听她胡扯的剧情,这水平也太次了。
她还活在上个世纪吗?不知道借电话打给家里人想办法吗?或者报警找人,求派出所收留,再不济找当地救助站。敢随便向陌生人求助要钱,不是被人当骗子轰走就是被人当肥羊给卖了,或者哪个傻逼脑袋秀逗了才借钱给你
这不就是我吗?刘放自嘲地想着。